据翩月听闻,长安城内接连有两位员外被蟒蛇咬伤,事发地皆为酒馆,且两家酒馆之间既无生意往来,亦无人情关联。
至于那二位员外老爷,彼此有些交情,但不至于往来过密。他们被蟒蛇咬伤后,虽不至身亡,可后半生也难以自行下地行走了。
长安城内忽现青花巨蟒,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然而大多数人不曾亲眼得见,故而只是传闻。
禇蓝桉听后,只觉自己在原书中似乎见过相关剧情。
待李槐薇彻底清醒,已是傍晚。她缓缓睁开双眸,打量四周,眼前是熟悉的陈设,正是她的卧房。
不远处,一道淡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不知在忙什么。
李槐薇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是一阵头昏脑涨,直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听闻动静,禇蓝桉赶忙回头。
“殿下醒了,快喝些醒酒汤,免得头疼。”
原应睡前喝,可是李槐薇睡的太熟,她不忍打扰,只好等其醒来。
李槐薇忍着头痛欲裂,就着她的手喝下几口,随即摇头,再不肯多喝一口。
禇蓝桉观其神色憔悴,忍不住询问,“殿下头疼吗?我帮殿下揉揉?”
可能是太难受了,李槐薇没有阻止她的靠近。禇蓝桉小心的在其太阳穴上轻轻揉按,力道刚好。
“殿下可记得在酒楼的事?”
闻言,李槐薇狐疑道,“本宫应该记得什么?”
醉酒的记忆太过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多饮几杯,之后便昏昏欲睡。
禇蓝桉稍稍松口气,却又心存失落。
“没什么,只是殿下喝醉了以后非要拉着我上街转圈。我费了半天功夫才阻止殿下,保全殿下的英明形象。”
“不可能。”
李槐薇咬牙否决,拍开她的手,回头怒视。
她不可能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
禇蓝桉佯装委屈,开始胡诌。
“是真的,殿下看。”
她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红印子。
仿佛是无声的控诉,李槐薇只觉刺眼,赶忙别开视线,面红耳赤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本宫打断你的腿。”
“哦。”
禇蓝桉含笑应承,“殿下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如今她对公主的威胁已经免疫了七八分,甚至觉得公主恼羞成怒的时候颇为可爱。
禇蓝桉赶忙打消自己危险的想法,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好,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这次,李槐薇并未反驳,仍陷在懊恼中。
喝酒确实误事,少沾为好。
殊不知,她们前脚离开醉春楼,后脚那里就出了事。一名工部令史遭遇巨蟒攻击,双腿致残。此次目击蟒蛇的人有上百人,一时将长安蛇患之事推上风口浪尖。
三位在朝官吏受损,消息直达圣听。早朝过后,大理寺接到圣旨,令其彻查蟒蛇伤人一案。
李槐薇听后,同样觉得是人为。据悉,那青花大蟒粗壮如碗口,盘踞酒楼顶上,只伤某个人,而不是随意为祸百姓,应当是被人训练过的。
“三人皆为工部官员……”
她有意无意的摩挲杯盏,思虑道,“太子近日在做什么?”
飞鸢颔首,“太子领圣明,监督工部修缮行宫南侧。”
禇蓝桉在旁听着,脑子里灵光一闪。
工部,太子,蛇患,正是原书里蛇女单元的剧情。
总算有一个她知道的剧情了!
此案的关键证人留在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段,平康坊。
传说中最大的消金窟,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地,亦是王孙公子寻欢作乐之所。此处通宵达旦,是唯一在宵禁后仍不闭店的地方,且越到晚上越热闹。
是夜,等公主安寝之后,禇蓝桉偷偷出府,大摇大摆的造访平康坊。
数座红砖黄瓦的阁楼依河而建,大红灯笼高悬,灯火通明的映入河畔。
身临其境,禇蓝桉才知原书的描绘不过九牛一毛,此间繁华与奢靡并非词句可展现。
坊中歌舞升平,弦声靡靡。雕梁画栋中,轻纱帐幔沿着四处廊柱垂下,随舞姬们飘遥摆动,衣香鬓影。
台下众人围席而坐,掌声与喝彩伴随鼓乐不绝于耳。富家子弟把酒言欢,挥金如土,更有甚者能为当届花魁一掷千金。
禇蓝桉被伙计带去席间,随意点了几道小食,价格比其他地方翻上两番。此刻台上,正是舞伎大跳胡旋舞的中场。
“不知花魁娘子何时登台?”
伙计一听,了然笑道,“公子是为湘竹娘子而来,好多人都是为此。不过湘竹娘子有个规矩,只为一人弹曲献舞。”
禇蓝桉当然知道,柳湘竹选人都是每日一抛绣球,砸中谁,谁上后阁。
“您别急,湘竹娘子马上就登台了。”
两曲歌舞之后,先是舞坊老板登台,万众期待中,湘竹娘子姗姗来迟。只见其一袭薄纱月裙,虽蒙着面衣,仍难掩清丽之姿。
自湘竹娘子登场,台下便开始沸腾,公子哥儿们跃跃欲试,都想成为入幕之宾。
紧接着,湘竹娘子手执绣球,往台下抛去,人们竞相争抢。绣球从几名公子头上掠过,他们打作一团,互相牵制,谁也没能够到。
禇蓝桉抬头,就见那绣球朝着自己砸过来,抬手一够,捞入怀中。
老板高声宣布,“恭喜这位公子!请上二楼。”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捡漏的禇蓝桉。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禇蓝桉不顾旁人眼光,跟着上去二楼雅间。酒菜早已备好,湘竹娘子下去更衣打扮。伙计离开后,房中独留她一人。
半盏茶的功夫,重重帷幔之后多了一道倩影,只见其轻步入座,抚弄瑶琴,奏出轻快悦耳的曲调。
柳湘竹,琼香苑最新一届的花魁娘子,也是她要找的关键证人。
面前酒菜分毫不动,禇蓝桉静静聆听,暗地里却在寻思如何开口。
如果现在告诉她,自己是来帮她申冤的,是不是太像骗子了?
曲毕,柳湘竹起身,银丝披帛翩然若仙,一双柔荑拨开纱幔,盈盈下拜。
“请公子稍待,奴家去换身衣裳。”
“不必了。”
禇蓝桉抬手,请她入席。
“娘子若是累了,舞可以不跳。你我坐下闲聊几句也是一样的。”
柳湘竹止不住打量她一圈,旋即从善如流的与她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