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慕名而来,想见识一下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
禇蓝桉温声细语,尽力打消对方的疑虑。
闻言,柳湘竹低头浅笑,为她倒酒。
“公子说笑了,奴家并未紧张。”
她停顿片刻,又道,“公子为何会觉得奴家累了?”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
禇蓝桉甚是得意,多亏女主,自己对音律多了不少心得体会。
“这首曲子本该更加轻快,但娘子弹来,少了一点欢快之情。故而在下有此猜想。”
装完了高深,禇蓝桉察言观色,便知自己说对了。
柳湘竹了然的笑笑,“原来如此,不曾想公子还是奴家的知音。公子想让奴家陪您聊什么呢?”
禇蓝桉转头望向窗外风景,“我也不知,不过一个人闲来无事,耳边太清静,想找人说说话。不如就聊这长安城的风光。”
她装作自在地来游览的游客,听柳湘竹娓娓道来,细数长安城内的吃喝玩乐。
严格意义讲,她确实是外地来的。
闲聊中,柳湘竹放松不少,渐渐的与她谈笑风生。两人如多年老友,轻松自在,不谈其他。
见时辰差不多了,禇蓝桉主动辞别,起身就要离开。
柳湘竹又是一愣,忙问道,“公子不留宿吗?”
禇蓝桉走到门前,闻声回头,“我把娘子当知音,不作他想。我还会再来的。”
她成功在花魁娘子面前混了个脸熟,趁宵禁前赶回公主府。
府里除去巡逻侍卫,各房间皆已熄灯。禇蓝桉摸黑回到偏房,当作无事发生。
大理寺接手蛇患一案之后,作案人并未停手,反而就在近日又纵蛇咬人,再次袭击一位朝中大臣,依然是工部官员。
至此已经有四名官吏受到蟒蛇袭击,手法一致,就连咬伤都相似,同样不伤及性命,但也丧失了自理能力。
李槐薇查阅过大理寺呈上的卷宗,拧眉细思。
“到底是谁和工部有过节?”
工部出事,对公主百利而无一害,倒是对太子打击颇大。
禇蓝桉心知,却不能说,只能暗中促成。
“殿下,茶都凉了,我去重新沏一壶。”
她意图借故离去,没想到这次竟失败了。
“等等。”
李槐薇上下打量她,眼神像是已经洞悉一切。
“你最近去了哪里?”
禇蓝桉差点被噎住,情急之下决定装傻。
“什么去了哪里,我哪也没去啊。”
然而李槐薇抓过她的袖子,轻轻一闻。
“你身上有香味,是本宫府上没有的香味。”
完了,忘记沐浴更衣了。
禇蓝桉懊悔不已,这都能闻出来?
“可能是在街市沾上的吧,那里香铺挺多的。”
禇蓝桉赔着笑脸,被公主盯半天,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李槐薇松手,未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
“本宫不喜欢这个味道。”
禇蓝桉暗自松口气,心道以后可得更加小心。
蛇患的流言遍布大街小巷,越传越偏离真相。禇蓝桉还是隔三岔五的就往平康坊跑,到那只是同柳湘竹喝酒谈心。
原书里,柳湘竹是回来复仇的,她纵蛇向当初那些达官贵人索命,却也在途中伤及不少无辜百姓,最后自己也葬身蛇腹。
到目前为止,蟒蛇尚未伤及人命,更不曾连累无辜,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柳湘竹见她喝不惯醇厚的酒酿,便吩咐伙计换成梅子酒,与她共饮。
“酒逢知己,湘竹只觉自己与公子相见恨晚。”
“既然是知己,什么时候都不晚。”
禇蓝桉意有所指的答道。
柳湘竹勾起一抹笑容,两颊梨涡煞是可爱。
“公子所言极是,是湘竹浅薄了。”
见禇蓝桉起身,她才知时辰不早。
“公子要走了。”
“娘子要记得,万事不止一种解决方法。若有需要,记得寻我。”
禇蓝桉留下一句嘱托,随后转身离去。
柳湘竹的仇家共六人,眼下还剩下两人逍遥法外。其中一个明面上是商户,实则与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他的女儿是太子东宫的侍妾之一。太子暗地里的大肆敛财也有此人的部分功劳。
此次折返时间略晚,她几乎是跟宵禁的鼓点争输赢。好在她没撞上巡逻队伍,安全返回公主府。
正当禇蓝桉钻进自己房中,准备休息时,却听屏风后响起一道冷声。
“你去哪了?”
不等她反应,翩月已经点亮了烛灯。紧接着,李槐薇自翠竹屏风后款款走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公主不是已经睡下了?敢情是诓她的,在这守株待兔呢。
见大事不妙,禇蓝桉能屈能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错了。”
李槐薇往正对面的梨花木椅上一坐,“错哪了?”
“错……错在欺瞒公主。”
被抓现行,禇蓝桉辩无可辩,不如坦白从宽。
“我是去别的地方了。”
“何处。”
李槐薇咬字极重,面上却看不出所以然。
她的答案很重要,答不好就是催命符。
禇蓝桉咬咬牙,“平康坊琼香苑。”
此言一出,翩月比她还惊恐,下意识偷瞧公主。
“好……很好。”
李槐薇冷笑道,攥紧椅子扶手。
她还以为禇蓝桉和世间男子不一样,原来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禇蓝桉猛的举起三根手指,指天盟誓,“我发誓我去琼香苑是为了查案,绝不是寻欢作乐!”
多亏她说的快,李槐薇压下即将出口的命令,厉声呵斥,“说!”
禇蓝桉被吓一激灵,认怂交代部分真相。
“回殿下,若我所言有虚,天打五雷轰!”
“天雷?”
李槐薇不屑道,“老天可没功夫降雷劈你。”
禇蓝桉搜肠刮肚的咒自己,“那殿下就赐一瓶鹤顶红,毒死我。”
“罢了罢了。”
李槐薇下意识的不想听那个“死”字,不耐道,“你,三日不得出房门半步,好好面壁思过。”
言罢,公主殿下面色不善的拂袖离去。翩月疾步跟在后头,临出门前向她使眼色,并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槐薇走到院中,又陡然止步。
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不过一个幕僚,不满意了赶出去就是。
“殿下您怎么了?”
翩月小心翼翼的询问。
李槐薇越想越气,她是气自己因为某人而失态。
“都怪禇蓝桉!”
翩月当即明白,话锋一转,与公主同仇敌忾。
“殿下说的对,禇公子实在太不像话了!必须罚他!”
此时,罚跪的某人莫名其妙连打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