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商没想到,任家上门道歉的速度可以那么快。
在兆江也算数一数二的门户,任梓航惹下的祸端多之又多,阶级摆在台面上,没有多少人敢正面抗衡,只能哑巴吃黄连。
自己家也不差,宋引商还是唏嘘不已,他没在宠溺自己的家庭下得到过这样的庇护。
有些讽刺。
新闻发布会开得很快,凌家不怎么出现在大众眼睛里的大儿子引起一大片骚动,记者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发布会是被动开的,任家想让高屿诃看到自己的诚意,只是算盘落空,高屿诃全程没有出现过。
除了不停下跌的股票,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Alpha生气的证据。
贺经年在医院躺好几天,期间Alpha无微不至地照顾,宋引商偶尔会去看看,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安抚信息素渡在病房每个角落。
屋外的宋引商没忍住问凌刻羽:“贺经年没事吧?”
有没有像他一样幸运,在事情发展到最差的时候,碰到一点挽救的余地,凌刻羽安抚他:“没事,不用担心。”
公司里事情叠了一大堆,凌刻羽抬起腕表看时间,看到他凝重的目光后,宋引商站起身:“我们回去吧,守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你哥那么久没看到他,应该也不想有两个电灯泡守在这里。”
熬了几个大夜,凌刻羽也确实累了,任家的两个长辈老来得子,对儿子溺爱,舔着脸纠缠凌刻羽,逼着儿子上门道歉。
比起没有什么曝光度的高屿诃,讨好凌刻羽似乎更好一些,明眼人都知道求助的橄榄枝应该伸到哪里去。
闭上门的最后缝隙,高屿诃端着一碗没有味道的稀粥哄半天没有进食的Omega吃:“年年,你吃一口好不好?”
“屿诃,宝宝。”
光忙着照看他的身体,高屿诃还没提过假孕的事,Omega发生这样荒谬的事并不少见,所有反应跟怀孕了是一模一样的。
“没有。”艰难晦涩地开口,高屿诃一字一顿,每个字砸在身上,对他来说都想一次凌迟,“年年,没有宝宝,是假……”
“你在骗我?”贺经年不愿意相信,死死盯着高屿诃担忧的眼睛,良久后难受地说,“我明明做了检查,它好好的待在我身上,怎么就没了,是不是因为那个任梓航?他对我做了什么?我被标记了吗?”
心里好多好多问号,贺经年甚至忘了,他已经被凌刻羽永久标记,任梓航对他做不了别的事。
高屿诃拉拽住他的手,把人摁回床上:“年年,你冷静冷静,没有标记,他没对你做什么,我找到你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掉一根针下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凌刻羽一堆东西堆在桌上,他着急处理文件,宋引商没有过多打扰,坐在旁边陪着。
“担心经年哥?”凌刻羽眼都没抬,猜中了他的想法,“我哥心里清楚应该做什么。”
“那跟宋开仪的订婚……”话说一截,宋引商闭口不提了。
当初关于高屿诃跟宋开仪的订婚消息,几乎弄得人尽皆知,毫无退路可言,婚约贸然取消对谁都不好。
“与其担心别人的订婚,引商还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跟我结婚。”凌刻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挪开电脑憧憬,“然后生个像你的宝宝。”
“谁说要给你生兔崽子了?”宋引商嘁了一声,不屑地开口,“我跟你结不结婚都是个未知数。”
“未知数?”Alpha眼神骤然变得锋利,“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跟他谈恋爱后,宋引商还发现一件事,逗他确实足够有趣。
宋引商试探,想看看他的反应:“我要是说不想呢?”
“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变心了。”宋引商说,“Alpha果然不是好东西,不知道珍惜,还想对我家暴。”
手指并拢指着天地,凌刻羽正经地发誓:“我保证,我只会被你打。”
“打住。”宋引商伸手叫停,“我没有这个癖好,我不打你。”
“那也没事。”凌刻羽胡言乱语说来就来,“你夹我也不错。”
办公室这样的工作圣地,让凌刻羽变成了随时随地调戏自己的桎梏,宋引商忍无可忍:“凌刻羽,不许耍流氓。”
Alpha说:“是你想歪了,不是我乱说话。”
本质不是都一样吗?还不是他在勾搭自己。
院子里新添了一棵宝塔松,凌刻羽新买的,有点年份了,池子里的鱼在酣睡,Alpha在品茗阅报,宋引商在看企业的股票跌涨情况,被凌家穿小鞋的任家跌得跟流水似的。
“你哥下手还真够重的。”宋引商坐在Alpha身边,“他是想把任家搞垮。”
里面还有凌刻羽的手笔在,他满不在乎:“双倍。”
“什么双倍?”宋引商愣了愣。
凌刻羽气急,心疼的目光落在宋引商身上:“我也参与了,他欠你的,当然要还。”
两兄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偏偏任梓航得罪了两个。
“陪我这么坐着不累吗?”Alpha转移话题,大晚上的久坐不起容易犯困,凌刻羽说完就准备合上电脑哄宋引商。
每天晚上都是被他亲力亲为哄睡着的,宋引商看他这个动静,赶紧喊停:“我可以自己睡觉。”
“我觉得你不行。”凌刻羽铁了心要亲自陪他。
“你才不行!”宋引商脱口而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他就算是个Omega,那也是个要面子的Omega。
“嗯?”鼻腔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宋引商不安地瞄一眼凌刻羽,差点给他吓死,柔情蜜意的眸光,诱人的面庞晕染开浓烈的占有欲,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吞进肚子里。
太可怕了。
宋引商赶紧往回走:“我先休息了。”
“等会儿。”凌刻羽叫住他,一字一顿,“我要让你看看,你的Alpha,是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宋引商双脚悬空,被人平地抱起来,摔在肩膀上,他刚挣扎两下,屁股上就挨了两巴掌。
呆若木鸡了。
宋引商憋红了脸:“凌刻羽,你干嘛!”
“教训不听话的Omega。”
宋引商扯出脏话:“我他妈要跟你分手。”
又是一个响亮却没有什么力度的巴掌,稳稳地落在Omega圆滚滚翘挺的屁股上:“不许说脏话。”
“你家住海边。”宋引商死命挣扎,脱身失败,干脆一口咬住凌刻羽的肩膀。
完了,野菜算是吃定了。
他居然舍不得下重口。
Alpha心满意足了,把他抱到床上,宋引商都在等着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发生了,凌刻羽忽然停下动作,安静躺在他身边,手往宋引商后背放,像哄小朋友睡觉一样。
“不碰你,好好睡觉。”
“你忙完了吗?”宋引商同他面对面,“我想陪你。”
“忙完了。”凌刻羽说,“有我哥呢。”
两个人解决事情总好过一个人。
宋引商又说:“他不是还要去医院陪着贺经年吗?哪儿有时间工作。”
“时间是可以挤出来的。”凌刻羽也累,拍他后背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就像陪引商的时间,也可以挤出来很多很多……”
“凌刻羽。”
说话声停下。
宋引商叹了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哄别人睡觉把自己哄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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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经年出院已经是半个月后,高屿诃完全胜任公司的事,凌刻羽能陪宋引商的时间变多不少,跟着凌刻羽,确实也学会了不少东西,宋引商不得不承认,哪怕对方比他小好几岁,能力上确实够强。
任家的股票因为跌得太多,股东撤资,凌刻羽低价一收,转头就成了任氏最大的股东。
“你哥都只是在明面上打压,抢任家的合作伙伴。”宋引商感慨万千,凌刻羽还是太恶毒了。
“以后引商在任氏可以横着走。”凌刻羽甩出一份股份转让合同,全转宋引商名下去了。
震惊之余,宋引商又嘴硬地说道:“我又不是螃蟹。”
合同放在他手上,凌刻羽眨了眨眼:“引商会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因为一个任梓航,整垮了一个任家。
城门起火,殃及池鱼。
“我就当你在替天行道了。”宋引商再清楚不过,任梓航家就没有一个好人,拖欠员工工资,挪用公款,偷税漏税,强行拆迁,把钉子户打成重伤,中间涉及人命的事都被压了下去。
桩桩件件,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任梓航的父母黑白通吃,手上并不干净,宋引商也没有善良到会轻易原谅,再去说好话让凌刻羽放他们一马。
掌心落下一枚纸做的戒指,宋引商抬眸看凌刻羽,刚要发问,看他眼睛亮了亮:“商商,任梓航嚣张不起来了,你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吗?”
“我想做的事?”
“对。”凌刻羽点头,“珠宝设计。”
“我可以吗?”Omega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对未来的期盼,霎时又暗下去,“算了,我有点、担心。”
看到那些珠宝,会不会又想起来任梓航用珠宝堵住他的嘴,用项链绑住手腕的疼痛感好像随时都在自然发生。
“不是还有我呢。”凌刻羽宽慰道,“商商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