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凌乱无序的大脑，在看见蒋琛时骤然空白。

蒋琛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下楼，眼眸微微楞住，掩口轻咳。叶芙忽然如梦苏醒，拎紧牛皮纸袋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冷风袭过膝盖，冻得她双腿僵硬。

车窗降下来，温暖从宽大的车身里蔓延到她面前，冲淡了寒意。叶芙凝视蒋琛那张出众的脸，眼皮干燥酸涩，语气淡得像白开水，“你怎么在这？”

他的手肘架在车窗上，下颔微抿，黑亮的俊眸扭转到她瞳孔里，与她相撞，“我说路过，你信吗？”

风吹过眼睫，将水汽凝成了白霜，叶芙直接了当，“你跟踪我？”

这话比寒冬腊月的北风还凉。

蒋琛闻言手肘僵住，气息沉沉地身子后仰，靠上了椅背，漂亮的双眸里迷雾四起，手握上方向盘上看着她问了个不相干的，“叶芙，在你看来我是什么人？”

那双潋滟的眼微微颤了下，心像漏掉了拍子，咬了下嘴唇硬邦邦的回答，“我行我素的人。”

蒋琛偏头哼笑，倒是没想到她会选这个词儿评价他，嗓音闷在喉咙里磁沉的像钩子，视线凝在她脸上，绷着气息。

叶芙看着他，蜷缩的手指紧了紧，知道自己刚的话有点伤人，但她管不了难么多，就是要快刀斩断他的念想。

“蒋琛，我和你说的够清楚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可你就是充耳不闻，一意孤行，这让我很累。”

“那你听过我的吗？”

他冷呵一身，说的不急不缓，注视在她脸上的视线却愈发深邃热烈，“你不也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为什么要让我听？”

男人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又开口像是对她误解自己是跟踪狂做解释，“我没有跟踪你，不过是刚巧看见你跟个陌生人回家，怕你出事才跟上来。”

陌生人？

这三个字腐蚀性太强。

原来在外人看来，她和许劭之间只是陌生人。

怪不得人家连拒绝都没有，就能让自己这段暗恋无疾而终。

女孩失落暗淡的神色被蒋琛看在眼中，他内心是诧异的，没想到那个只跟她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会对叶芙有这么强的影响力。

蒋琛面色虽没什么变化，但心里的不舒服呼之欲出，语气也没能掩饰住，“对待陌生男人，你该有些安全意识。”

叶芙心情很差，听了这话狠狠瞪了眼蒋琛。

那双看着他从来都是清清淡淡的杏眼，此时情绪饱满透着怒气，像是要把在别出受的火都泄在他这儿。

蒋琛不由看得一愣，原本盛气凌人的俊眸都怔在空气里，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奇妙的情绪来。

像是一下子与她亲近许多。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绝对比似有若无的朋友关系要让他舒服。

她发火时像个被激怒的小花猫，圆溜溜的眼氲出一点红，哑着嗓子反击自己，“是，我没安全意识，辨不了男人的好坏。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这么尊重女性，担忧女生安全，那为什么我喝醉那晚，你不送我回家，反而把朋友的女友带回到自己床上？”

蒋琛眼底涌出桀骜，看着她浮躁的脸，语调平缓的应对，“首先，那晚你自己说不想回家让我带你去哪里都好。其次……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陌生人。”

叶芙说不过他，气极败坏，半分面子也不给，仰着脖子道，“有什么不一样，你们都是男人。”

蒋琛听得出这是气话，但一味将自己划入陌生人的阵营多少还是让他不满，呼吸沉了几许，嘴角抿成一条线问，“好，那你说，你是我哪个朋友的女友？”

装什么傻，她脱口而出，“顾磊。”

当着他的面提起顾磊让二人瞬间对视，蒋琛眉心曲折，像听了什么笑话，嘴角勾动的冷冷提醒她，“你不是他女朋友，你们三年前就分手了。”

那又怎样？

叶芙抑制着肩膀的颤动，咬着牙道，“分手了也是前女友！”

蒋琛一字一句的反驳，“前女友我不能喜欢么？”

车外的人声音静下来，手指紧紧绞着。树杈上的积雪随风飘落，掉在她的肩头。蒋琛打开车门，跨出的长腿踩在白雪上，鞋白净得就像他这个人。

他站在她面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凝视她，仿佛连呼吸都同她的交织在一起。

蒋琛从容淡定的说出这些表白的语句，让叶芙心生畏惧，不安的移开视线。她猛地捏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一时不想与他相处，偏过脸仓皇道，“我走了。”

没料到男人兀地上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进。

叶芙想也没想退了两步，让他们的距离又回归原位。

可蒋琛的步伐没有停止，依旧朝她而来，稳着语调直言不讳，“你说的对，我的确存了私心，想留你在身边，你可以继续退，不过我总会追上你。”

叶芙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知道后退了多少步。

雪上都是两人的脚印。

直到她踩到了一块凝结的冰，脚下一滑，没站稳的向后仰去。眼前的男人长臂一伸，大手稳稳的拉住了她。

气都没喘匀，后腰已被揽住，人超前一扑，跌入他的胸膛。

头顶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可环着的手臂却紧紧有力，“无论你退多少步，也总有停下的时候，到时我就会像现在这样，牢牢抓住你。”

擂鼓般的心跳经久不去，周遭都是那熟悉好闻的木质香气。叶芙的脸贴在那温热的胸膛上，隔着衣料，磁性的嗓音溢满心头，仓乱中甚至一度忘记该推开他。

几分钟后，耳畔传来他的声音，

“你心跳好快，是因为我么？”

像是心底的秘密被人窥探，叶芙双颊滚烫，瞬间反映过来，急不可耐的去推，想摇头说不是，可蒋琛抱得太紧，想分离太难。

若真不是，又是因为什么？

手意外触到窄瘦的腰腹，电流似的酥酥麻麻搅乱了他的呼吸，低颈凑到她耳边，“别动。”

唇就在耳侧，低哑的嗓音直接灌进耳膜。叶芙听得清楚，心跳更快，“在乱动我就亲你了。”

那声调缱绻又缠绵，不像是威胁，更多是克制。

制止住女孩的扭动与挣扎，鼻尖有股淡淡的的果香，让人着迷，女孩柔的像团棉花，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仿佛稍不留神就像蒲公英一般飞走了。

所以，他收紧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太过束缚的拥抱让叶芙不免喘息急促，那棉柔清软的声线像猫尾巴抚过心头，勾得蒋琛更想吻她了。

可他没有，他不想让她讨厌，只藏起暗火，呼吸拂过她的额，“别喘。”

什么都不让。

那他干脆闷死自己算了。

叶芙开口抗议，“你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蒋琛手勾着她的背，被她的话一下逗笑了，胸口震颤了几下，呼吸随着俯身的动作落到她的鼻尖，眸光从上至下扫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唇上，一点也不害臊的说，“那晚我教过你怎么呼吸，还记得么？”

“你的吻技很差……”

“要不要我教你……”

“吻我的时候要学着呼吸……”

耳边忽然飘过男人暗哑的嗓音，眼前的人眼睫低垂，视线带火，一瞬不移的盯着她，眼看她的脸烧成番茄，勾唇得逞。

看来她还记得他。

没忘就好。

不再停留，蒋琛拽住叶芙的手，径直将她带回车里。二人谁也没发现公寓楼的窗户边，站在玻璃后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晦暗。

他盯着他们，直到那辆车驶离。

“不舍得？”

许劭回头，女孩抱着猫咪歪头看他，灵动的大眼眨了眨，感慨道，“许劭，我很久没看见过你有这样的表情了。”

许劭失了力气，靠在身后的墙上，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身侧的他种植的花，突然问了女孩一个问题，“你认识我这么久，了解我吗？”

“不了解。”女孩摇头，跪坐在沙发上撸猫，“你话那么少，想了解你很难。”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继续跟我合作？”许劭扭头，漆黑的眸子吸着人不由自主的往里陷。

女孩笑了，把猫咪放在地上，手臂环住长腿想了想，才回答，“可能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吧？我们……都缺失了人性中最重要的东西。”

许劭没有说话，不喜欢这个答案，沉着眼看她。

女孩唇角弧度渐深，低低的笑，“不过你也没错，让她远离危险是很明智的选择。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哪有时间谈恋爱。”

许劭喉咙滚了滚，没说话走向厨房。

女孩看他神色如常，继续玩味的笑，“不爱听？那你去把她追回来？”

女孩在沙发上笑得没心没肺，许劭安安静静地在厨房收拾一切。

本以为他不会在说什么，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许劭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离开这些天，你找回他了么？”

原本笑颜如花女孩脸上瞬间僵硬，腾得站起身，扭头走回卧室，关门的刹那对许劭吼道，“我那么蠢，才不会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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