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琛系上安全带，扭头问叶芙，“直接回家么？”
一切发生的太快，叶芙还有些发懵，抱着腿上的牛皮纸袋闷闷的嗯了一声。
车子随之启动。
她低垂着脸，空调温度刚好，许是怕她冷，蒋琛有开大了一些。她听着暖风吹拂的声响，视线茫然的望着纸袋中的食盒。
水蒸气在盖子上凝着，湿漉漉的。
她忽然很想尝尝这菜是什么味道。
蒋琛余光瞟到她脸上，看她一动不动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心微蹙。他知道叶芙这几天没事就往那男人店里跑，他阻止不了叶芙，也阻止不了自己，情难自拔的眼神来没来得及收回去，身侧的人突然开了口，“我能在你车里吃点东西吗？”
蒋琛的直觉告诉他，那口袋里的菜一定和那男人有关。
他到不是不让叶芙在车里吃，只是在他车里吃别的男人家带出来的餐食，多少让他有几分不快。
他看了叶芙一眼，否决道，“不行。”
叶芙也没认为他能同意，沉着呼吸继续说，“那你停车，我下去吃。”
二人视线交织，车子停在信号灯前。
蒋琛眼痕深邃，朝她挑了下问，“肚子饿？那吃饭去，你想去哪家店我都陪你！”
“我不去。”
蒋琛沉默的看了她几秒，“只想吃他做的？”
随他怎么想，叶芙没打算多言，也不解释。
蒋琛目光如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沉沉浮浮，倒计时还剩五秒的时候，他开口对叶芙说，“那你给我一个吃这道菜的理由。理由充分，我就让你在车里吃。”
叶芙抿着嘴唇看着他，绿灯亮了，车拐了个弯，缓缓停了在了路边一条安静的小路。蒋琛就这样等着回答，叶芙无奈的扭过脸，突然觉得世界就像个轮回。
她拒绝了蒋琛。
许劭拒绝了她。
不如意像是会传染，谁也别想好。
叶芙一脸不情愿的打开保温盒，盯着那道菜说，“尝过后我就放下，这理由行吗？”
听她说放下，蒋琛当然满意，嘴角噙着一抹笑，仰头让她吃。
叶芙无语的打开保温盒，拿起方便筷子，夹了一口。其实还没那么凉，是温的。菜是甜口，是聊天时她曾对他说过的一道菜。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许劭真的记得。
叶芙又吃了一大口，里头不仅有甜味还放了醋，她鼻尖发酸，在吃不下，只得放下筷子。
蒋琛看她一副失恋模样，抽出纸巾递过去，直勾勾看着她，故意问她，“哭什么？这么难吃？”
叶芙抬眸瞪他，眼神莫名娇嗔。
不，一点也不难吃。
很好吃。
叶芙将保鲜盒盖回去，重新放回牛皮纸袋中，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心道自己的感情路怎么这么不顺。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人又……
正想着，身侧的人突然伸手扯过手中的袋子，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拿下了车。
几十米外的垃圾桶扑通一声，那个牛皮纸袋掉落其中，消失不见。
蒋琛回来启动车子时，叶芙还怔怔的，不敢相信眼前刚发生的一切。车子一骑绝尘，叶芙激动扯了下蒋琛的手臂，喊道，“你这是干什么？”
蒋琛低眸瞧了眼上臂上的那只小手，回答她的语气从容淡定的像什么都没发生，“吃完了，帮你丢掉。”
叶芙死劲儿捏他的手臂，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这男人凭什么可以任性妄为的处理别人的东西。
“谁让你丢的！谁说我吃完了？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丢？”
蒋琛不以为意的看着她，“怎么？难道丢进垃圾桶你还想捡回来继续吃？”
叶芙现在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蒋琛笑了下，只一个手就制止住了叶芙在他臂膀上作乱的两只手，压着声线哄了句，“别闹，我开车呢。”
明明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叶芙现在对他这副漂亮皮囊生出免疫系统，看久了也不觉得多出众，根本不吃这套，和他吼，“停车！”
蒋琛大眼扫到她脸上，故意去抓胳膊上那只手，捏着她的手心道，“停什么车？你还真想回去捡？”
车子早不知拐了几个弯，看不到那个垃圾桶了。
叶芙愤怒的从他掌心抽出自己手，气的双睫震颤。
蒋琛明眸扫过女孩气鼓鼓的脸，唇边失笑，“你刚不是说吃完就放下了？放下的第一步就是要丢掉过去能影响你的一切。我这是帮你尽快走出痛苦，你要谢谢我的。”
谢个屁。
叶芙气节，以前怎没觉得这男人这么可恶。
看她不说话，蒋琛笑了下，“讨厌我了？”
“嗯！”这次回答的超快。
蒋琛低笑，“哦，那你讨厌吧……”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车子一路开回到叶芙家。蒋琛停好车，也没急着解锁车门。叶芙一秒都不想呆了，对他翻了无数个白眼，解开安全带，手放在车门把上，“我到家了，打开门。”
男人侧过身看着她，眼前的女孩并没多美，但奇妙的是她的一颦一笑，总能能影响到他。
他想让她留在身边。
蒋琛问，“叶芙，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这句话都被他问烂了，叶芙回头反问道，“蒋琛，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从大学起便不缺女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找不到，那时你压根儿没注意过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忽然喜欢我了？”
蒋琛笑了下，语气温软，不轻不重回答，“不是突然，我那时候就喜欢你。”
这话像藤蔓似得将叶芙狠狠勒住，险些断气，“你说什么？”
“我说，大学时，你和顾磊在一起那阵，我就喜欢你。”
算起来是比顾磊晚一些。
蒋琛对叶芙的好感像杯子里倒进去的水，一开始不多，后来慢慢就满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叶芙，“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久到自己都觉得离谱。”
“可……可我和你见面都是……”
“都是在篮球场。”
是啊……
叶芙和蒋琛之间的联系，除了陪顾磊打球再无其他，他们从未单独接触过。
“你根本不了解我，怎么会喜欢我？”
“你就当我暗恋你。”
“……”
蒋琛看着她，黑眸曜石一般亮晶晶的，一脸认真，“你就在我面前，我需要了解什么？我喜欢你，无论是过去叽叽喳喳的毫不吝啬展现喜怒哀乐的你，还是现在倾听别人安静沉稳的你，我都喜欢。我喜欢看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和小动作，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他静静地望着叶芙，眼底的温柔水一样蔓延开来，说出心底的话，“叶芙，我想试试和你在一起，看看自己能有多喜欢一个人，你能试着接受我么？”
“蒋琛……”
这样的他，是叶芙不曾见过的。
他的话说的太诚恳，一度无法让叶芙像过去那样狠下心干脆利落的拒绝。
“试试看，也许你也会喜欢我。”
他垂目靠近，每一句都在蛊惑。
叶芙被他眼中闪烁的期待吓到，一把将他按回到椅背上。蒋琛低头，望着按在他颈窝处的手没反抗，叶芙怕他在靠过来，也没有拿开。
他们谁也没开口，车内安静了几分钟。
蒋琛靠在椅背上，视线仍旧留在她的脸上，敛眸思考了几秒问她，“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顾磊？有理由吗？”
当然有了……
因为……
因为……
不知怎么，叶芙在脑海里寻了个遍，也找不到那个理由了。
蒋琛的眼神宛如夕阳余晖的柔光，语气淡淡地，“就算你不想试，也别想方设法的推开我，好吗？”
*
大年三十。
天才蒙蒙亮，窗外不知谁家已经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叶芙被巨大的爆竹声响吵醒，在柔软的被子里翻了个身，眯起眼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她在无法入眠。
这家的鞭炮声刚停歇下来，就有第二家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连成片，再无消停。
叶芙用被子捂住脸，猫在床铺里不满的哼咛，手指碰到枕边的手机，摸到被子里关闭飞行模式。
一条微信就弹进来。
【关机了？开机给我回电！】
大年三十，顾磊能有什么事？
叶芙没回，又翻了几下，可手机像感知到了她已苏醒，猛地震动起来，吓了她一跳。
“喂？”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过去，一下压制住了对方焦急的不满，顾磊试探性的问，“你……刚睡醒？”
这不是废话么？
大年三十，又不上班，起这么早干嘛？
对方显然没忘记自己给她打电话的来意，很快步入正题，“我要出门，可能得初五才回来。”
“哦……”
毫不在意的一个字让顾磊直接炸毛，“什么哦？怎么这个态度！”
她手机飞行模式，根本不知道顾磊打了多少个电话。
那边的男人气的不行，这边的叶芙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淡定极了。顾磊在外面，风声呼呼的刮，听不太清，“你……你怎么不问我去哪儿？也不在乎我们能不能一起过新年？”
叶芙沉默。
其实她想说，这是他们分手后的第四个新年。
见不见到，早就没那么重要。
顾磊那边有人喊他，他上了车，风声没了，叶芙听见他的叹息声，“本来想去找你一起守岁的，可我爸偏让我陪他去外地。”
叶芙拿着手机笑了，“除夕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你在外地照顾好自己。”
如果是过去，叶芙一定会不高兴的大骂他一顿，说他不在乎自己，连新年都不来陪她。哪会像如今这样每一句都透着不在意。
顾磊听着痛心，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沉着声问她，“那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叶芙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如实回答，“贴对联，包饺子，发祝福短信，抢红包吧……”
每年春节不都是这套路，叶芙倒希望今年能有什么不同。
“安排的不错，还是去你奶奶家过年吗？”
叶芙点头，“嗯，每年都是那样过的。”
“你别熬太晚，最近天冷，你别冻着。”
叶芙听着顾磊的嘱托笑出了声，“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儿好不好？”
顾磊那边来了别人，不知说了什么，他急匆匆的嘱咐她，“晚上我在给你打电话，你下午多睡一会儿，晚上一定要接我电话。”
叶芙答应着挂了。说话功夫，手机里弹出了几条拜年微信。
各种各样的花式拜年，一成不变的网络用语，生硬且套路。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
头像上的名字，蒋琛……
点开后发现，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新年快乐。】
想起昨天他说的那些话，叶芙习惯性想回一句，可还没发送，对方又发过来一条。
这下叶芙愣住，是一条转账记录。
祝福的话都删了下去，变成。
【你给我转钱干什么？】
对方回复的很快，先发了个表情，【不是转账，这是新年红包。别误会，我每个人都发了。】
【每个人都是1314？】
【……】
叶芙轻笑，也点开转账，发了两个六六六过去。
蒋琛发了几个冷酷的表情，逗的叶芙裹着被子乐出了声。门口传来杨秀不耐烦的动静，“醒了就快起来，今儿好忙的，还有很多活没干呢！”
叶芙只好披上睡衣起身，除夕这天的确忙碌，也不适合跟任何人生气。
一家三口很早就来到奶奶家，简单吃了早饭爸妈就开始准备中午的正餐。叶芙不会做饭，不能去厨房添乱，就站在门口贴对联。
胶带提前黏住在了对联背后，她只需要踮踮脚贴上即可。
楼道外供暖开的微乎其微，聊胜于无。
她只站了几分钟，手便冻得冰凉通红。鼻尖吸了口凉气，指尖捏着对联的顶端伸长的胳膊，摇摇晃晃的去够最上面视线标记好的点。
还未碰到，只闻身后一声低笑，已经有人接过对联，啪的一下拍到最合适的位置，瞬间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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