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大的最热闹的事情本该是即将到来的殿试。各路学子们磨刀霍霍的等待大显身手扬名天下。因不靠谱的游神医几句话,现在全国上下谈论最多的成了皇帝要去避暑山庄避暑,打猎。三品以上及功勋官宦人家可携带家眷同去。
皇上这是要往大往热闹折腾。京师里林相爷主动请缨坐镇,除了必要的人员,想去的也可申请。
一时间京师里有权望的人家都动了起来,定出行人数,归整箱笼。有的人家儿子女儿多的想必又是一场宅斗,为了那两三个名额不知得争成什么样。
平顺长公主府里大姑娘高知巧年均着摆了满床榻的衣衫首饰不知选哪件,旁边服侍的大丫鬟凑着趣给她提意见。
高知书那里坐在窗前发呆,院子树叶随风飘动,小池塘里的锦怕晒早早都躲在石头缝隙里乘凉,她看着院墙边那一朵朵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发着呆。
本不想去的,那个不省心弟弟专门又来了一趟,让她非去不可。说什么让她观察观察谢公子,说她脾气软性子也软去大户人家婆媳妯娌她要吃亏,去谢家就这一个儿子,谢公子有才有颜……跟个媒婆似的!
高知书相信弟弟的眼光,弟弟向来粗中有细,也明白弟弟是真心为自已好。
那就去一趟吧。
虽说婚姻大事由母亲做主,但如果有弟弟的帮助,她还是能为自已争取一下的。
谢玉还未经过殿试也没有任何功名,本是没机会资格去的,可无奈兄弟实力太强呀。
晚上高萧启来了,两人月下独酌,启子越喝越快,越喝越多。
谢玉没拦着他,明白启子是有话要说。
果然,等他两眼发直,看啥都重影时,开口了,直问主题,“谢玉。”
“嗯。”
“安之兄,”
“在。”
“二哥,”
“嗯,说吧。”谢玉拿走高萧启面前的酒杯给他续上清茶。
“你会对你姐很好很好的吧,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觉得你挺好。”
“我当然好。我也会好好对你姐。”
高萧启打了个酒嗝,“我小时我娘和我爹总是吵架,吵狠了都快动刀子了。我那时害怕了找我二姐,肚子饿了也找我二姐。我最近回家发现有好几家人都上门求娶我姐,大姐自已会争会抢我不担心。我那二姐傻乎乎的,那几个上门求亲的我都知道,一家家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高萧启仰头把茶杯里的水灌一脖子,气得他挨个骂,“一个个的哪来的狗胆娶我姐!有的红月楼玩得比我还花,有的家里破落的只剩空架子,瞅着我姐的嫁妆过日子,有的呢矮短身子,麻子脸,啥玩意啊! 都不如你,谢二哥你是他们之间最好的了。我把我姐诓过来了,过几天你好好表现啊,我二姐要是看不上你,你可就太次了……”
谢玉看着越说越声音低,最后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的某人,大无语。
在京师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美好郊游时,从西面传来了大旱的灾情报告,从南方传来了好几个县城被水灾淹了的惨状,甚至还有徐宗泽老爹发来的急报,北方耶律人动向不太对,那些蛮人的军队在逐步向南移动,速度很慢,尤其是爱在夜间行动,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可这一封封急报一封封民不聊生的惨烈,当权者、知情者都默契的选择了集体沉默。
皇上老了没了雄心壮志,他自发地堵住自已的两只耳朵,选择听那些莺莺燕燕的靡靡之音。
林相爷收到加急折子后,倒是连夜召集亲信幕僚,其中二皇子也来了,坐在主位打着瞌睡听着一群老头子说些他不爱听的东西。在他终于困的不行时,林相总结发言了,“一切以皇上意志为主吧,不能打扰皇上出游的兴致! 这些事的等回来再说,回来后二皇子您要多表现,不管是水灾还是旱情,我们都会辅佐您一起来处理,这些事情处理好的话,您不管在民间还是在朝中将都非常有好处的,当大多数人都支持您时,那您威望和成功率将大幅度的增加。”
林相像教导孩子一样对二皇子谆谆教诲,二皇子也像孩子一样一脸天真懵懂,连连点头。林相心里忍不住摇头失望,暗自叹气。这二皇子被皇后保护的太好了,没一点儿狼性,比起三皇子那左右逢源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特别会钻营可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清浅嫁过去也过得不错,两孩子经常回来,从来是大包小包,一车车的带礼物回来,他爱喝的酒,喜欢的金子,从来都送得贴合他心意。知冷知热还热乎乎的岳父大人长,岳父大人短,都不差就是差个嫡出的身份哎。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一些普通人饥不果腹,还在为下一餐吃什么发愁,为了一个干馍馍打架,甚至横尸遍野时,皇上领着他的亲友团,他的近臣浩浩荡荡,仪仗威严地出发了。
他们锦衣玉食,他们坐在高高的车辇上语笑嫣然,品尝着美味的瓜果隔着一层真丝珠帘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徐宗泽,高萧启,谢玉也都来了,他们表情凝重,心里为着这些事情担忧,又无力分忧。
萧琰也得了一辆马车,车里许泠占着软垫呼呼大睡,萧琰被挤到靠窗边坐着。
萧琰早习惯了她的随性自在,温柔地帮她盖上薄被,撩开车帘示意徐宗泽过来,问他王发生了什么事。
徐宗泽打马过来,一边假装是无意地走在这边,一边轻声又简洁地表述完整最近发生的事情。“西面和南方,我们的人手不足,只能安排人在沿路多设几个粥棚,京师目前的情况我也写信给我爹了,多加戒备吧。”
萧琰听完,面露嘲讽,这就是他爹统治下的皇朝,成这样还有闲情雅致游山玩水!
荒淫腐败,这种君王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萧琰暗暗发誓,他要么不当,要当就一定当个明君,绝对不像他爹一样让人瞅不起,看不上,背后让人戳着脊梁骨的唾骂。
皇帝老儿出来后果然感觉心情大好。
旷野的风,天边的云确实治愈人心。
天天呆在那四方天地,红墙泥瓦间人心都狭窄了。皇上现在是看什么都顺眼,在凉爽的别院休息一晚后,乐呵呵地吩咐大家去做自已想做的事吧,上年纪的陪着他喝喝茶听听曲,青年人都拘在这里干什么,“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围在这干什么,父王这里可不用你们陪着。”
太子腼腆的笑,“我们想跟您呆着。”
二皇子点头是啊是的。
皇上笑的满脸皱纹,“你们去打猎吧,后面有猎场。”
三皇子凑乐,“那头名可有奖赏。”
皇上哈哈大笑,“你个泼猴,有,自然有。”
有点武艺活泼好动的人在三皇子的带领下骑马跑进山林,侍卫随从蜂蛹跟上,这人数估计比猎物还多。
喜文的,也在太子和二皇子的组织下开展了作诗,吟诵,飞花令等节目。
一时间倒也热闹了起来。
许泠是被自已咳嗽醒的,头昏脑沉还特别想吐。一阵冷一阵热,萧琰拿手往她额头试试,明显温度高于正常体温。
“出来前好好的……” 许泠嘟囔着,这地方风水不行,陪萧琰在那破宫殿呆那么久都没事,她以为她体质变好了呢,原来还是见风就躺,累着了就要罢工。牛黄丸得赶紧弄出来,说啥得先给自已整一颗。
晚上皇上看着围绕在自已身边的儿子们突然被鬼敲了脑袋一样的突然想起他还有个排行第七的儿子,就说嘛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才有三个儿子。
“朕的小七呢?” 老迈又浑浊的声音,把全场问了个鸦雀无声。
皇后反应快又暗自庆幸,“皇上七皇子也来了,他身子向来瘦弱,哀家怕他周车劳顿刚让太医开了安神汤。”
皇上满意地点头,“这些年朕忙于朝政,这几个孩子有幸有你照顾,你做得很好。”
人总是喜欢被赞同和夸奖的,皇后也不例外,只见她笑靥如花,“皇上说哪里话,我是他们母亲,照顾他们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皇上心里大悦,大手一挥赏了打猎拔得头筹的三皇子,赏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二皇子和太子围着皇后说吉祥话,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托皇帝老爹的这一句——朕的小七呢的福,萧琰被推到了台前,几个心思各异的皇兄都不约而同的来看望他表示‘关照’。
萧琰看着年龄小,但在皇宫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心智是超乎寻常的成熟。他早就学会了隐藏与隐忍。
隐藏着他的锋利,隐忍着哥哥们对他的蔑视挑衅。
二皇子倒是好些,毕竟这个弟弟太弱小了对他又没有威胁,客气的表示了关心,又满意地拍了拍他瘦小的胳膊腿,那刮阵大风就能带天上的瘦弱,让他还挺同情这个弟弟。放下一些补品满意地走了。
三皇子本不想来,他的事多的很,见二皇子来了,得到消息后也得来做个面子工程,在父皇母后那刷点爱护弟弟的好评。
门都没进,让随从扔下东西就走了。
最意外的是太子,憨厚的外表下居然有颗变态的心,他真是在那两成长兄弟前假装太久了,明明他是太子,却因为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二皇子忍让讨好。
每对他们笑脸相迎一次心里的恨就加一层。
今日他终于不用在兄弟面前假装和善假装友爱了,毕竟萧琰可不如他,装什么兄友弟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