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到来并不受欢迎,萧琰面无表情的从床榻上起身,随手披了件半新不旧的外衫。太子看着那衫衣发笑,这款式那料子他身边的奴才都不想穿了,笑容满面地啧啧了责声。
萧琰也没什么反应就那样陌生地盯着太子看。
太子又看了看他住的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股霉味,潮湿的墙皮都起来了,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好久不见啊,弟弟。”
萧琰未搭话。
“来人!“ 太子扬声向门外叫奴才。
他是一个人来的,显然叫的是萧琰的人。
可萧琰哪有人,许泠自已还不舒服,又不是正经丫环,发现太子来了,早就找了个树阴下躲着了。
“哟,看样子是连杯热茶也喝不上了。”太子自顾自地坐下,摸摸快凉的茶壶,给自已倒了一杯。“过来坐啊,咱兄弟好好说说话。”
有什么可说得! 萧琰看着窗外耳边自动过滤着噪音,心里想着许泠别在外面吹了风的。赶紧走吧,看那不怀好意的眼睛,黄鼠狼给鸡拜年,又不欢迎你。
太子在二皇子和三皇子面前就没占到便宜,来到这破落户前面还是受气,比起那两人的皮笑肉不笑,这死孩子冷个脸也很气人。
不知是年龄太小把他的嘲讽听成了夸奖?还是关了,没有跟他交谈聊天他话都不会说了?“喂!跟你说话呢,七弟啊,你说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说起来还是皇子呢,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可怜啊真可怜。”
萧琰这段时间从徐宗泽那知道了不少事情。太子势微,二皇子的宽厚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三皇子异军突起皇后一派已把太子党们挤压的只剩一丝空隙。
这是最近憋屈坏了,来他这找存在感。你觉得我可怜,我认为你也是个可怜人。
至少他有徐小将军,高小王爷这些势利。徐宗泽是军方,高萧启是权势,还是个不靠谱的姐姐是在他生病发烧时整夜陪伴他的人。
他比以前够幸福的了。
灵魂得到滋养,□□就会疯长。这三言两句的刺激挠不到痒处。
想到这里萧琰甚至微笑了起来。
太子正说得起劲,突然看见那刺眼的笑容一下怒了,猛地就情绪失控咆哮起来,“笑什么?你给我笑什么! 你也觉得我斗不过他们?我是正正经经的太子,你们真以为你们是谁! 来试试啊,来试试!” 太子越吼声音越大,脸吼红了声音都愤怒的分岔了,大步来到萧琰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像掷玩偶一样把萧琰往外扔出去。是没扔出去多远,可也摔到了脚踝。
随着萧琰砰一声邀约地上,太子解了气夺门而去,边走边咬牙切齿,像发誓也像诅咒,“来试试,来试试啊啊啊啊!!咱们都走着瞧,看看谁死!!!”
萧琰坐在地上揉脚,泳裤着远去的太子目露不屑,原来是只纸老虎,只会放狠话,要是他,萧琰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已现在处在太子的位置,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还没有旁人在场,他才不会罗里吧嗦这一堆话,一杯毒酒完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在对手还弱小时不解决了还给他机会长大不成!
嗯?糟了,萧琰发现太子离开的方向不对,左拐就是门,他往右拐了。
右面是后花园,许泠在!
萧琰脸色大变,急忙要站起来,脚痛的他一个趔趄差点又坐地下。太子已经看不见身影了,萧琰忍着疼,顾不得肿成馒头的脚,单腿蹦跳着就追出门去。
太子是生气走得,越走越快,萧琰这单腿哪能追上,等他蹦过拐角时耳朵里传来一句许泠的怒骂:“唉,我操!有病啊你!咕噜噜噜噜……” 被一脚蹬下水池的许泠,喝了不少池塘的泥水。
然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奔而入,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池把许泠捞起来抱在怀里。
“有事没,你怎么样!”是焦急的徐舅舅。
“哟,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好意思了! 我多年在外常听人说你仁慈宽厚,假的吧,看看,大家都来看看原来你装的,对一个小宫女下如此毒手,心挺狠啊,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这是高萧启不客气的嘲讽。
太子以一对三,占下风。又被人如此阴阳怪气只觉得一股气血从肺腑上涌,胸口闷的一阵阵疼。高家这混蛋玩意混起来啥都敢骂什么都敢说,又怕他再嚷嚷起来把人招过来引起围观。太子哆嗦着手指指高萧启拂袖而去。
背影看起来挺狼狈。
高萧启欲追上,不想轻易放过他,别人或许怕他太子之位,他可不怕。小时没少追着太子打。
徐宗泽轻声吆喝住,“别冲动。”
高萧启看了眼徐宗泽怀里的许泠,这姑娘被水一泡脸上的妆被冲洗干净,原本的容颜露了出来,太扎眼,确实不能张扬。萧琰也拐着过来,担心地看了眼许泠。
“没事,都先回屋。”
徐宗泽抱着许泠。
高萧启架着萧琰。
一行四个两个湿身,披头散发的挺狼狈。一个是独行侠,最后一个从来不吃亏,今天硬是忍了这口气,把自已气成了河豚,“老子不收拾他一顿,我高字倒着写。”
这里没个丫环伺候,高萧启又看不下去萧琰一边冒冷汗一边要去后厨房烧热水。
平时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无奈成了粗使婆子,一趟趟地往浴桶里倒热水。
别说还挺有天分,水温调的不错。
放完水,高萧启又开始给小孩子揉脚脖子。
红花油这种东西是他随身都会携带的。萧琰哪怕疼的把牙要咬断了,也是硬气的不吱声。
高萧启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不错,男人就该有这股劲。揉开了好得快。”
“嗯。多谢。”
“少扯这文绉绉的,听不惯。”
萧琰挤出个笑容。
另一个屋里徐宗泽把许泠合衣放进去,坐在桶边托着她的头。
刚才还瑟瑟发抖的许泠泡进热水里表情舒缓了很多。
徐宗泽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刚才她的体温起来越冷,身体越来越僵时,徐宗泽感到心慌的不行,心慌到害怕。这种心被突然吊起来的感觉头一次出现。
看见太子那发狠的一脚,看见许泠在睡意朦胧间被踹进水池,他差点失控了。差点一拳打到太子脑袋上,他确定一拳可以送人归西。外人以为他多冷静的可以纵观大局喊住要动手的高萧启,他也差点失控了。
脱离掌控的失控,要不是怀里人的呼吸呼吸,要不是那只小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今晚,将无法收场了。
许泠即使泡在热水里,身上也是感觉冷一阵热一阵的,甚至出现了恍惚,上一世的父母和这一世的爹娘在眼前轮流出现,闺女,姑娘的呼喊着她,许泠身上酸疼的厉害,尤其是看见妈妈了,疼好像又加深了几分,妈妈妈妈,娘,娘的边哭边喊,妈妈好想你,娘抱抱我。
自已在梦中嘶声力竭的喊着,可实际没发出多么有力的声音,她的身体亏损厉害,中气不足。在徐宗泽看来她仿佛在梦魇,面露痛苦,嘴里嘟嘟囔囔地偶尔能听见一声娘。
这姑娘想家了。
也赖他,当初人家自由自在的,是他把她圈在宫里,应付皇后,照顾小孩,还把孩子教得很好。前段时间他去时发现那许泠给讲的内容连他都受益匪浅。
有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也有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的谋士。问她哪知道的,神神秘秘地说书上,问她哪本书,还不告诉他。
那么鲜活的样子在不经意间原来已经刻在他脑海里。
求你了,快好起来吧。
好起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你说话算数?”
??徐宗泽感觉出现了幻听,他慢慢抬起来一直低垂的头,然后目光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许泠又问了一遍,“君子一言,”
徐宗泽反应过来,接了下一句,“驷马难追。”
许泠此时躺在床上,用她那不算清醒的脑袋想了又想也没想出到底应该提个啥要求。
徐宗泽看着好笑,“以后你想起来,再跟我说,随时有效。”
这行,讲究人。许泠伸出手打算给他比个大拇指,胳膊从被子里一伸出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那水绿水绿的衣服什么时候变成了黑不溜秋的颜色了?再顺着衣袖往上看见,发现肩膀也是黑色,许泠撩起被子往里瞄了一眼,通身雀黑? “你脱我衣服?”
“咳!”徐宗泽被这直愣愣的话呛了一下,
“给你用得热水泡了一下,衣服毕竟湿了,我是套住外衫又把你搁进被子才揪出来的湿衣服。”
“呵,上衣脱了,裤子这不还湿着。”
“……”徐宗泽瞪大眼,啥意思。
许泠被窝里左扭右扭自已把湿裤子脱下来,随手往床榻下一扔,动作豪放又洒脱。
开玩笑呢,前世那海边可都是比基尼,别说海边了,走在一线大城市人们穿得也没见得多了几尺布,她现在的衣服可都是上遮脖子下盖脚踝的保守款,边内裤,哦亵裤都是长度快遮住大腿的大方筒,比现代的短裙都长,裤子脱就脱了呗,有啥了不起。
萧琰一直挂记着许泠的身体,听见屋里有说话声,知道她醒来了,就急忙来看望她。高萧启仍扮演一根拐棍。
二人推门进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那条嫩绿带粉花的长裤,心里略惊。
第二眼徐宗泽那微红的害羞的脸。
萧琰和高萧启已经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徐宗泽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解释,“不是,”不是你们看到的,听我说……
萧琰心里看着床榻边亲亲热热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也想陪着许泠。
高萧启冲徐宗泽挤挤眼睛,不当拐棍了,
他是盲杖,你们继续,我们是两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