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浓春,晨光初露,东方的天际渐渐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阳光透过窗柩,晃醒了睡梦中的人。
纪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醒,感觉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身上。她猛地惊醒,愣了片刻,脑海中还混乱着昨晚的记忆——怎么会变成她抱着他了?
她微微抬头,看见杨成还在熟睡。她轻撑起身子,尽量不弄出太大动静。不得不承认,睡着的杨成确实有一种与平时不同的温柔,他的眉眼舒展,呼吸平稳,整个人少了几分冷厉,显得格外柔和。
纪桑暗自叹息,这么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偏偏被那糟心的人毁了,真是可惜。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料到杨成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纪桑和他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被偷看抓包的尴尬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那个……你醒了啊……呵呵,早上好啊!”纪桑有些尴尬,急忙堆起一个笑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压在他身上,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昨晚你答应要入股合伙的事,没忘吧?”
夏侯郢缓缓起身,坐到床边,神情淡然地回了一句:“没忘。”
听到肯定的回答,纪桑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随即赶忙转身出去准备合同却被他叫住了。
纪桑疑惑地转身,问他什么事。
只见他抬手一掷,一个小小的球状物抛向纪桑。她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竟是一个小罐子。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烫伤膏,不会留疤。”夏侯郢轻描淡写地说。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惊奇地问,昨晚她明明记得他就没出过门啊。纪桑抬手看了看手背,又红又圆的烫伤已经变浅了许多,看起来比她预想的要好。
纪桑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不苟言笑冷冰冰的,偶尔还有点儿人情味。
夏侯郢自然不会告诉她,昨夜特意让玄卫取了对烫伤有奇效的冰华膏。而且在她呼呼大睡的时候,已经上过一次药了。
纪桑倒退着往外走,冲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笑得眉眼弯弯,“哎,谢了啊。”
夏侯郢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看着纪桑笑起来,他眸光都变得温柔,不自觉地低头轻笑了一声。
*
半个时辰后,纪桑将两份合同摆放到夏侯郢面前,“来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就按手印吧。”
夏侯郢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端详着,然而他发现纪桑写的一些字他似懂非懂,但是磕磕巴巴倒也懂了意思。
“合同。甲方,乙方纪桑。甲乙双方自愿合伙经营话剧,利润分成按五五分配。本合同一式两份,生效后,双方应共同出资、共同管理,并相互尊重意见,不得单方面终止合伙,违约者赔付全部启动资金给另一方。是这样吗?”夏侯郢顺着念了一遍,问她。
“对对对!”
“你说的合同原来就是书契啊。”夏侯郢淡淡地看了纪桑一眼,然后说道:“我没有问题。”
纪桑点点头,指着甲方那栏的空白位置:“好,那你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他提起笔来,下意识就想签本名,刚划了个横立即打住,写了“阳呈”二字。
“你的名字原来是这两个字啊,哦还有一份也签了。家里没有印泥一会儿我去买,早饭你自己去巷子口吃点吧。”纪桑看着他签完字,将两份合同叠好收进腰间,转身便走了。
纪桑哼着小曲儿去买印泥,见到街坊邻居她都开心地问好。周家嫂子笑着回应她:“恭喜啊纪桑。”
纪桑一脸茫然不知道要恭喜她什么,但仍然讪讪地笑着说了声谢谢。又遇到几个婶婶,忙着祝贺她,她摸不着头脑,只先一股脑收下祝福赶着去买印泥。
到底是恭喜她啥呢?难道她要创业这回事这么快就被知道了?
纪桑去了文房用品店买完印泥,转身又进了隔壁的银楼,买了一个长命锁准备送给林婶小孙子过周岁。
出了银楼,纪桑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树下有人似乎在卖身葬父,这种穿越必见桥段她得去看看。
她走近,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脸色蜡黄,身材削瘦,嘴唇都发白起皮了,脖子上吊着一个“卖身葬父”的牌子,身前摆着一具尸体被草席盖住了。
怕不是在这里跪了一上午,难道没有一个好心人给她钱安葬她爹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既然让她碰见了这穿越小说必有桥段,她定是要施出援手的。
纪桑翻了翻随身荷包,刚好还有一两二百文,她将荷包递了过去,“这些你都拿去吧,好好安置你父亲。”
那女子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瞬间流下一行清泪,真是我见犹怜。她伸手接过荷包后,对着纪桑连磕了三个响头,“小姐,您真是人美心善,观音转世。”
“好了,别磕了,快去给你爹买棺材吧。”
那小女子点点头,踉跄着站起来,挎起木板上的麻绳,将她爹拖走了。她垂首将荷包掖进腰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唉。”旁边的婆婆瞧着纪桑摇摇头,叹了口气,“姑娘啊,你是新来的吧。”
“啊?”纪桑不明所以。
“你呀,被骗了!”老婆婆说道,“她是我们这出了名的骗子,专骗外地来的好心人。”
纪桑转头一看,那小女子将她的“好人爹”扔在路边,早就没人影了。
她跑过去,用脚轻轻踩住草席往外一拖,那草席之下盖住的哪是什么尸体,分明是一捆稻草,扎成了一个人的长度。
天杀的,她真被人骗了!
“这个女骗子,以后别让我碰到,要不然一定抓你去坐大牢!”
痛,心太痛了!
纪桑丧气地走回来,捂着胸口心痛地质问老婆婆,“您刚刚干嘛不说啊!”
“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这次你就当买个教训,下次多长点心。”老婆婆说道。
纪桑忿忿地想:您这还不如不告诉我!
纪桑怒气冲冲地回了家,发现家里赫然多出了几个陌生女人和男人。
只见阳呈悠悠地从房间走出来,对纪桑解释:既然要在这里长住,这等条件自然是要换新。另外,每日的一日三餐也都由他们负责,不必纪桑劳心。
纪桑听得心里一抽,气得差点要给自己掐人中。她连忙叫住那些忙碌的仆人:“各位大哥大姐,不用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搞定!”
她一把将阳呈拉到一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调却扬的尖尖的:“你知道这些得花多少银子吗?”而且刚刚她还被人骗了一两多,更是心疼了。
阳呈不紧不慢地答道:“给你留的银子,只多不少。”
纪桑本来翻着白眼,满心觉得这人败家,可听到这话,瞬间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变得极为殷勤:“哈哈哈阳公子,您随意安排!对了,印泥我也买好了,现在可以按手印了。”
纪桑拉着他进了屋里,在他坐下前特别狗腿地用袖子擦了擦桌面,将合同展开放上,又打开了印泥。
夏侯郢按好了手印,慢条斯理地起身去洗掉手指上的红色印泥。
纪桑追问他:“哎哎,那银子什么时候给我?”
夏侯郢却不作声,只是从容地拿起帕子,仔细擦拭干净手指,然后说道:“巳时。”
纪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人安排一日三餐之后,纪桑更得空了,除了吃饭和如厕,一整天都闷在屋子里。
巳时的钟声刚过,纪桑敲响夏侯郢的门,听到里面说“进”她才推开门,看到夏侯郢正在喝茶。
“是不是身体好些了?”纪桑先找了个话题随口调侃道,却感觉房间与日不同。
原先粗糙的棉布被子早已被换成了光滑的缎面,连桌上的茶具也换成了精致的黑釉瓷,屋子里还飘散着一股清新茶香。
她走到夏侯郢身旁,突然伸出手,直贴在他的额头上感受温度,“好像比昨天要好一点。”
夏侯郢往后一个闪身,握住她的手腕翻过来看烫伤的地方,原本颜色变得更浅了些,只是有些粉红了,他问道:“擦药了吗?”
纪桑“嗯”了声,“没有起水泡,应该慢慢就会消了。既然你没事,那今晚是不是不需要我们······”
纪桑比划了一下,眼神横扫在彼此之间,当着他的面,实在是说不出“一起睡觉”这几个字。
“你不是要银两吗?”夏侯郢答非所问,他伸出攥着拳头的手到纪桑面前,不知手里握着什么。
纪桑疑惑着伸出手去,他手再大也握不住一锭银子啊,别是一点碎银吧?
手心忽然一凉,她感到有些分量,接着看到一片金闪闪的金饼子!
“卧槽!他好有钱!”纪桑心里惊呼。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立刻转身,端着肩膀走到床铺旁,俯身整理了一下铺子,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配上一个标准的笑容:“阳公子,您请。”
这有钱有色双管齐下的诱惑,试问谁能抵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