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邹良许这顿饭,绝对是消停不下,这会菜还没上齐,这人就陆陆续续的把桌子给围满了。
邹良许胳膊怼了一下宋长宁,弯腰低声道:“怎样?”
宋长宁面容严肃,瞅了一眼桌对面的一众‘文人骚客’。
“什么怎样?”
“啧!”邹良许突然提了音调,“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大伙可都是仰慕你宋大将军才来的!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都站起来都站起来,给我们宋大将军瞧瞧。”
邹良许这一张罗,包房内突然骚动,几名青衣白袍的文客齐齐站起。
“宋将军,学生,齐家学房子秋…”
“宋将军!学生曲林苑左豪…”
“宋将军!学生也是齐家学房的…”
宋长宁今日才知晓,成阳京竟有这么多学堂书院,也没想到邹良许交友如此之广,上到成阳京东,下到成阳京西,这大大小小的学堂都湊齐了。
这些书生学子,既能在成阳京修学,日后也都是要进仕的,宋长宁皆一一回礼。
“清文堂李万琏!见过小宋将军!”
这声音不在包厢之内,却是厢外传来。
厢外李万琏带着周慕推开房门。
宋长宁自然是不认识李万琏的,但屋内成阳京的文客却是对他十分熟识,原陆续未出事之前,想要考进清文堂,那必须要过清文堂小先生李度仁这关。
李万琏也因审文过于严苛,一度成为了成阳京各路学子的噩梦,那时还流传过一首‘万琏不过诗’。
可如今,陆续出事后王家接手清文堂,这规矩就变了,小先生李渡仁,这关也就没了。
“度仁先生!”屋内学子齐齐行礼。
李万琏虽让成阳京各路学生恨的后槽牙疼,但服气也是真的。
宋长宁看着来人。
“清文堂周慕见过宋将军。”
宋长宁微微点头,看面相,周慕更让她舒服些。
“呦!这不是清文堂的小先生嘛!”邹良许笑吟吟说,“我属实,没想到!快来!快来!快进来!”
李万琏瞅了一眼宋长宁,“我也没想到小宋将军,能与我们这些文人坐下来喝酒吃饭。”
宋长宁眨巴两下眼睛,这小宋将军几个字,叫的她浑身不自在。
几人入了座,乳猪鱼肉上齐后,邹良许端起酒杯,说:“在座的都是成阳京有名的学子先生,我且问一句,我邹良许,平日里待你们如何呀?”
“那还用说,小将军带我们可是真心实意!”
“对呀对呀!”
宋长宁心不在焉,抿了一口酒水。
邹良许又道:“那有事儿我也就直说了,那王景平欺人太甚,宋将军在金戈城保家卫国多少生死过来的!才有我们今日在此把酒言欢!唉…既然战士在边关守城,咱们文人当然要为国效力!但如今你看看清文堂,进宫入仕的都是何许人也?”
屋内沉默。
哐当—
男人郁闷的灌了一口酒,“都是他王家的走狗!”
“子秋,莫要激动!”旁边人拦住爆发的人。
哐当—
邹良许紧接着,怒拍桌子,“说的对!”
酒过几轮,天色已渐黑,宋长宁实在无聊,便找了借口去外面透风。
“小宋将军…有心事?”
宋长宁未接话,仰头灌了一口酒。
来人是李万琏,宋长宁也知晓他会跟来。
李万琏不恼,“酒是好东西,消愁、上头。”
“据我所知,李家攀附的应该是王家吧?屋内吵得不亦乐乎,怎么有空来捉我?”宋长宁转头,冷冽的目光,仿佛将眼前人看穿,“还是说今日你就是来捉我的?”
“小宋将军说话,还真是真爽。” 李万琏笑了,“真性情我喜欢。”
宋长宁未做声。
李万琏尴尬摇扇。
“清文堂如今大换血,文客们发泄发泄,也情有可原。”李万琏说,“我见将军一人饮酒,可有什么事让将军烦闷的事?度仁愿意与将军分忧。”
晚风吹过,两人沉默片刻。
“是吗?我今日心情确实不好,你最好不要与我同站一处,我怕我酒后失手,把你推下楼去了!”话音落后,宋长宁不再理人,自顾自的往自己口中灌酒。
李万琏面容严肃,片刻才道:“喝酒伤身,小宋将军还是少喝些为妙。”
两人无话,李万琏转身离开…
今日陆言棠睡的晚,主要是睡不安生,正想起身推开窗透透气,便听到吱呀的声音。
她点灯下床去看,晚风拂进,窗前竟站着一名女子。
“宋将军?”
宋长宁不应,眼睛直直的注视前方。
陆言棠以为宋长宁因为早上的事还在气她,她就没在喊人。
她垂眸道:“秦大人已经跟我讲过了,确是我不对,还望宋将军不要跟我计较,日后言棠自会安分守己。”
见宋长宁不应陆言棠又道:“我…我下地,只是因为屋内太闷,所以想开窗透透气。”
说完陆言棠也不管宋长宁应不应她,转身上了床去。
屋外出奇安静,正当陆言棠以为宋长宁离已经开时,一转身,竟对上宋长宁血红的双眸,吓的她呼吸一滞,随即呼吸被一只满是薄茧的手掌捂住。
“你害怕什么?”
酒气和女人沙哑的声音,包裹着陆言棠。
没等陆言棠反应,压在她身上的女人又开口道:“你别叫好不好?吵醒梁晚,她就又要烦我了…”
宋长宁的语气像似撒娇,让陆言棠有些不适应。
“唔…”陆言棠点头。
宋长宁因常年舞刀弄剑,手掌上布满薄茧,让陆言棠的脸有别样的触感。
陆言棠抬眸,细看宋长宁,她眉眼生的乖巧,全无那种久经沙场的戾气,如若束上女子妆发,也应是一位贵族小姐。
如今披上战甲却忽略了她的容貌,成了位旁人不敢轻易直视的宋将军。
“你看什么?”
宋长宁醉到沙哑的声音很有磁性,落在陆言棠的耳边还带着酒味。
陆言棠垂下眼眸,“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宋长宁嘴角一斜,伸手一带,将刚才偷看她的姑娘拉到怀里。
“宋将军…”陆言跪做在宋长宁双腿中间,微微抬头便能对上那双冲满酒气的双眸。
宋长宁呼出的温热喷洒在她的左耳,让她也不自觉的染上了醉意。
“宋将军……”
宋长宁抱住要逃离的人,突然不由分说的解着女人长衣上的扣子。
“宋将军,您干什么…!”
虽都为女子,但宋长宁此举确实有失体统。
“你住手!”
陆言棠护住自己的衣扣,避开宋长宁的动作。
经陆言棠的反抗宋长宁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未放开陆言棠。
“让我看看…”她急道。
“你看什么!”陆言棠语气中少带怒气。
宋长宁也许是听出了陆言棠语气中的不满,她失落的放开陆言棠。
“你生气了?”
“言棠不敢…宋将军喝醉了,我扶您去休息吧…”陆言棠语气慢慢变的柔和,说到底她又和一个醉鬼较什么劲。
宋长宁垂眸,醉劲上头,胡言乱语起来,“我没醉…她若好好听我的话,把她一直留在我身边有何妨,我不想打她,但梁七是个男子…她怎么就能轻易信了去…我不是说小七不好…只是她不该…”
“你且说说不待她不好吗?为何只对我一人恶言相向…”
宋长宁的头慢慢偏向陆言棠的胸口,等到宋长宁自顾自的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头也靠在了陆言棠的胸口,睡了过去。
“宋将军?”陆言棠试探的叫了一声,“宋将军?宋长宁?”
陆言棠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熟睡的人,深深的叹息一声。
成阳京的夜太安静,没有铁蹄踏冰的碎裂声,也没有刀剑碰撞的悲鸣,更没有血肉撕裂的恐惧。
陆言棠褪去宋长宁的一身战甲,将人摆好,转身正要去打水给宋长宁擦脸,那床上之人突然睁开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宋将军你醒了?”
宋长宁点头,片刻又道:“我渴了…”
“那我去给将军倒水。”陆言棠起身。
陆言棠左手被抓住,转头再看,宋长宁正抓着她。
“我去给你倒水…”陆言棠解释说。
“好…”虽是说好,但却未松开手。
陆言棠坐到床边想好生劝说宋长宁,怎料她坐下来后,宋长宁却松手了。
陆言棠有些恼火,却也不想与宋长宁再起干戈。
她正要起身,却被宋长宁一把给搂上床,她再忍不得怒声道:“宋长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长宁眼眶发红,难过说:“万福…我有媳妇了。”
“什么?”
“我没给你找到爹,给你找了个娘,你不会生气吧?”
陆言棠如同五雷轰顶。
宋长宁有孩子!
“不过你别担心,她应该不会凶你…”
屋内落针可闻,陆言棠歪头看向另一边。
没等到宋长宁继续往下说,她将头扭回来。
怎料宋长宁眼中朦胧,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宋长…宁?”
“让我看看…”
陆言棠叹息,她实在想不通宋长宁想看的是什么。
“看什么?”
宋长宁带有醉意的眼神在陆言棠的胸口处停下。
陆言棠不明她意,扶她躺下“宋将军,您且先躺下我去给您倒杯水。”
这次宋长宁倒是乖巧,躺下便再未有什么动作,陆言棠也得以起身给她倒水。
只是人把水端回来时,宋长宁已经睡下了。陆言棠只得作罢,去打了水,为宋长宁简单擦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