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皆是俯地磕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公主饶命!”
邹梓辛瞅着紧紧的抱着自己大腿的人,闭了闭双眸,无力道:“下去吧。”
宫人叩谢,都静静退出,邹梓辛蹲下身,将邹云安搀扶起来。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常雀,常雀会意,转身离开。
“姐姐!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呜呜…”邹云安抹着眼泪。
邹梓辛叹息,轻轻的抚摸着邹云安分头,安抚道:“园子里来了人,我在外院,你别怕。”
邹梓辛将人引到床前。
此刻出去的常雀端来一碗药水,走进来递给邹梓辛。
邹梓辛接过药碗。
“阿姊,你说我是不是病了。”邹云安看着邹梓辛淡淡道,“每年…每年这个时候,我…我都不受控制…”
少年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没有…你好着呢!”邹梓辛舀了一勺药水,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喂向邹云安。
邹云安瞅了一眼勺子中的药,一口喝下,然后伸手拿过邹梓辛另一只手端着的药碗,一饮而尽。
“我不想成为姊姊的累赘~”
邹梓辛将食指放到邹云安的唇边,说:“睡吧。”
少年缓缓躺下,片刻便入眠了。
“宫中可有来过?”邹梓辛道。
“除了纪贵妃,便没人了。”
“嗯。”邹梓辛为熟睡的人盖好被子,“看好九皇子。”
宋长宁将陆言棠拉到身前,伸手擦了擦陆言棠眼角的湿润。
“怎么这你都要哭一场。”宋长宁有些哭笑不得。
陆言棠凶巴巴的瞪了一眼宋长宁,宋长宁被瞪的舒坦,没控制住伸手揉了揉陆言棠的脸蛋儿。
“不要这样…”陆言棠哭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她抓住宋长宁肆意揉搓她脸颊的手。
宋长宁微微低下头,陆言棠此时也看着她,宋长宁温柔的目光仿佛要把陆言棠溺在其中。
她知道陆言棠此刻是真的伤心了,宋长宁道:“再哭我可真没银子,再买一处宅子道歉了。”
陆言棠紧紧的握住宋长宁的手,然后突然抱住宋长宁,靠在她怀里。
宋长宁被搞得莫名其妙,难道陆言棠听到她没钱,难过了?
她轻抚陆言棠的脑袋:“有的!有的!有钱买宅子,皇城每年给我不少俸禄,我都攒着呢,再买也是够的!我有钱!”
见宋长宁着急,陆言棠却被逗的苦笑出声。
宋长宁抓住陆言棠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这次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她伸手轻抚这陆言棠发红的眼尾,“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你说什么呢!”陆言棠气的发笑了,松开宋长宁。
这话不好,陆言棠常在市井听男人哄小姑娘这么用,宋长宁说出来她都替她脸红。
宋长宁也笑了,“梁七教我的,果然还挺管用的。”
“梁七教的,你也敢学?”陆言棠蹙眉,心道:宋长宁怎么什么都学。
“敢学。”宋长宁伸手再次把人拉到身前,“自从进了宋府,你掉了太多眼泪了,真的假的!生气的害怕的!难过的后悔的!陆言棠我…”她本不想让陆言棠落泪的。
陆言棠抬起头看着宋长宁的眸子,宋长宁想要太多了,从户阳王府后,宋长宁便想要她的全心,但那有那么简单?她的眼泪不是进宋府才变多的…
利益之下,那些丁点的喜欢又会被抛到哪里去呢?
她喜爱宋长宁,因为宋长宁待她好,她知道。
力所及的范围内,宋长宁做的够多的了,如果只是还授业之恩那她已经做的够多了,她不欠她什么。
可这不对等的关系里,她又是个什么角色?
陆言棠缓缓开口:“我爹到底犯了什么罪?”
宋长宁张开的嘴缓缓合上,两人站在原地许久。
陆言棠尴尬的扯出笑颜:“圣上已经判过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长宁我们回去吧。”
宋长宁:“待我查出我会告诉你的。”
陆言棠握住宋长宁的手,微微一笑,“咱们快点回去吧。”
酒肉已上,纪贵妃拿起桌子上的酒盏便是要开席了,邹梓辛此时也归来,她往宋长宁的位置瞅了一眼。
陆言棠抬起头,便对上了邹梓辛炙热的视线,她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给人制造出一种他从未看过去的错觉。
众人起身,双手举杯。
“一敬天地,赐万物!”大太监喊道。
众人转身对着外面的天空俯身拘礼。
大太监:“二敬□□!归众序!”
众人又转过回身,俯身敬纪贵妃身后的祖宗画像。
大太监:“三敬厚土!养生机!”
众人反转酒杯,酒水洒落土地:“敬!”
纪贵妃放下酒杯,笑着对众人道:“今日是梓辛的生辰,多谢各位赶来为此庆生,在座多是我朝的重臣、女官,望诸位与天子一心,共护端朝千秋万代!”
“臣!定不负所望!”众人齐道。
纪贵妃:“坐吧!”
成阳京办宴就是如此繁琐,宋长宁不怎么喜欢。
宋长宁坐下,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桃花饼,笑盈盈转过身想与身后之人分享,身后之人却不在席上。
她笑容缰在脸上。
“长宁!”
她正准备起身离席,却被王含意叫住。
“纪贵妃!”宋长宁起身拘礼。
“本宫一直在后宫处理事宜,你回来还未有空召你进宫。”王含意眼中竟是慈爱,“唉,你消瘦不少。”
“贵妃娘娘记挂臣,臣深感荣幸。”
宋长宁识得王含意,以前她在宫中,王含意不过是个新妃而已,如今已经是贵妃了。
王含意抬手将宋长宁扶起,“王景平之事我也有听说,他既为长明的师长却不以身作则,实在难配清文堂大先生一职!我已让族里请召将他辞去了。”
宋长宁道:“长宁与王先生之事本就是一件误会,娘娘不必挂心。”
王含意眼眸转动,笑意不明。
宴席中场,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实际上来的人也并非是过来吃饭的,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长宁脱不开身,而且她来赴宴也有别他意。
皇城自从立了金麟卫以后,禁军便边缘化了,如今禁军顶头是五疆南肖既琛老将军的侄子肖克,此人在京也就是混个闲差,上任后便与京中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朝中也是臭名在外。
他听邹良许提过此人。
宋长宁盯着席上,喝的烂醉的男人,她拿起酒杯,缓缓走过去,“肖头!”
肖克此时正拽着一个文臣,非要与人家拼酒。
他懵回头,“谁…谁啊?”
文臣惊慌中甩开肖克:“宋将军!”
“宋将军?”肖克上下打量着宋长宁,然后嘿嘿一笑,“啊!小宋将军啊!”
宋长宁点头。
肖克松开那人,转过身,踉跄了两步,坐回到椅子上,然后打了个酒嗝。
“你叫叫肖某可有…什么事啊?”
看来肖克还没醉糊涂,宋长宁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在金戈城便听说过肖既琛老将军有一位侄子,砚驰也同我讲过,肖兄一人统领禁军,威风在外。”
肖克听到砚池二字突然精神了,“小宋将军与良许也相识?”
“当然!”宋长宁笑说,“我年岁虽长砚驰一些,但与他算的上幼时之交。”
“唉,我与他也相识多年了,当年在成阳京那是个逍遥快活,如今俸禄少了,他也多日不来与我饮酒了!这日子过得越发没劲了…”肖克长叹一声,“罢了,小宋将军既是良许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肖克敬你!”
“请!”
两人拿起酒杯,一饮而下,肖克喝的爽快,酒菜下肚便与宋长宁称兄道弟。
邹梓辛看着月下少女孤单的背影,放缓了脚步。
走到陆言棠身边轻声道:“今夜月色甚美。”
陆言棠垂眸,微微侧首,声音微哑道:“你是故意的?”
邹梓辛低头看着陆言棠发红的眼眶,“我说不是你会信我吗?”
陆言棠在此等待便断定邹梓辛会出来,不然刚才也不会冒着被宋长宁发现的风险给她递眼神。
邹梓辛想干什么?
想像上次一般言语羞辱她一番?不,不像!
邹梓辛知道她与瑾瑜的关系,知道又如何,陆家除她与那日保下之人,其他已全部充做奴隶和官妓,这不是秘密。
关键是邹梓辛到底想干嘛?
“明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邹梓辛低头瞥了眼,身侧的小女子,“我曾听说过陆小姐的一些事,故事中,陆小姐并不似现在看上去这么温柔娴淑,陆先生的女儿,在之前我也从未听说过。”
陆言棠并不是陆续正妻所出,事实上陆续的正妻早在陆言棠出生的好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她虽不常在人前,但陆言棠清楚,他就是陆续的亲生骨肉。
“人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而且我是我爹的女儿,这点你不用怀疑。”
邹梓辛伸手,将陆言棠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温柔道:“不要太戒备,我只是与你谈谈心。”
谈谈心?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跟她谈心?
“言棠,咱们是一样的,以前的你聪明果敢!不被规矩束缚,自由自在的。”邹梓辛闭了双眸,仿佛在想象那画面,她突然睁开双眸看向陆言棠,“太难想像了,毕竟我觉得现在的模样更让人怜爱。”
陆言棠不想与她耗着,“你用瑾瑜威胁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威胁你…”
陆言棠怎么会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