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棠不敢多言语,今日若不是王含意,她可能就真的进秋园的地牢了…邹梓辛翻脸太快,可没想到竟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将她拿下,难道是与宋长宁翻脸了?
“怎么不说话?”王含意悠悠问她。
陆言棠停下脚步赶忙屈身拘礼,“多谢贵妃娘娘。”
“嗯!”王含意点了点头,“我带你在这边走走,再将你送出,你不要多问什么,出去了自然清楚。”
陆言棠点头照做。
王含意也未再说什么,也是不想生什么是非,但眼神里倒是有几分对陆言棠的厌恶。
………
宋长宁抿了一口茶,瞅了眼端坐的李万琏,“渡仁先生见笑了。”
“是渡仁来的不巧。”李万琏尴尬一笑,他也不想今日过来看戏。
“渡仁先生,今日来访可有什么事?”
李万琏瞅了瞅怒气未消的宋长宁,心上犹豫,拿起手边的热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又放下。
他扣上茶盖,说:“上次在酒楼。渡仁,惹得将军不快,之后又找不得赔罪的机会,今日可算有了由头,方才急得失态了。”
宋长宁道:“先生哪里话,那日是长宁性子不好…”
李万琏又说:“将军方才说的陆小姐可是,陆家陆续之女?”
宋长宁握杯子的手紧了几分。
李万琏见宋长宁紧绷,他眨巴两下眼睛,“渡仁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陆续先生去前,拖我带封信交给陆小姐,还望将军勿怪,渡仁送信之迟。”
两年前,陆家劫难,非陛下所意,便是谁沾上谁下水,李万琏能留着此信已是仁至义尽。
“先生之罪,已成定局…”李万琏起身弯腰行礼,叹息说:“陆小姐乃续先生,在世之间唯一的血脉,望将军念在往日续先生对您薄薄的恩情,从轻处置陆小姐。”
“渡仁先生快起!”宋长宁起身扶起李万琏。
李万琏摇头,“渡仁有愧,先生遇难之际,我贪生怕死,师长之女受苦之时,我又怕受牵连,渡仁多谢将军大义,渡仁多说无用,日后我便是宋将军这朝中之眼,护将军护小姐…”
………
宋长宁坐在马车上想的出神,直至陆言棠掀起帘子进来坐到她身边,这才回神。
她看着拘谨的女孩,把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左脸上,这气也消了大半。
“长宁,我就是…”
宋长宁开口打断说:“桃春已经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差不多该到了。”
“?”陆言棠懵懂。宋长宁这是要送她走了,也是,她差点酿成大锅,宋长宁若是再想留她才是奇怪。
“送你去户阳王府…”宋长宁长舒了一口气,“邹梓辛未得甜头,你陆续之女的身份定会散布开,太子如今正在势头,必然会拿陆续之事再做文章,你去户阳王府,纵然邹梓辛再疯癫,也不敢直接闯进去。”
宋长宁眸上一沉,她就算邹梓辛去投了太子,那太子也要顾忌一下甄家,四家的牵制就连当今圣上都无法摆脱,更何况他一个刚刚得了势的太子,先送陆言棠去户阳王妃那里,等宫中风头过了,再将她送回金戈城,之后再说之后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陆续一事本就定的模棱两可,想再查…四家也未必同意。
宋长宁又说:“…只要你不主动与她走。”
“那你呢?”陆言棠问,“成阳京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她吗?
宋长宁抬眸,伸手轻轻挑起陆言棠的下巴,细细的检查她肿起的脸颊。
太子要舍弃金戈城,也要掂量掂量,如今局面,是树敌为好,还是做友更妙,如若邹启宸想树敌,别说边迟刑脑抽想扶这个皇帝,就算扶了,也未必扶的起来。
但…她也没谱。
宋长宁收回手,又垂下眸,邹梓辛蹦哒太欢了…
“嗯?”陆言棠疑惑的看着宋长宁。
“想对我不利,可不容易。”邹梓辛笑说,边陲将军,定罪可得四家、八处、检察院共同审理,库房档案查审至少一年之久,或者给她安个勾结陆氏,这事好办,就怕查她绕过陆字,她爹没的事还在瞒着,到时候不仅成阳京有变,金戈城也不能安生,她一天未归金戈城,这心一天不踏实。
宋长宁绷起脸又说:“言棠平日里我都哄着你说,但今日确实是你错了…你我如今是一体,有些事情并非可以感情用事,朝上之事,瞬息万变,一时失语便会万劫不复,且不要再让我担忧了,我今日便只问你一句话,你可跟我是一心的?”
陆言棠道:“我不是一直在你身…。”
宋长宁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言棠眨巴两下眼睛,又说:“我今日和邹梓辛出去,也不是为了和她一心,我是觉得她不会在皇城对我动手的,只不过…我以为她会顾忌你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邹梓辛竟然直接要在皇城拿下她,她以为邹梓辛至少会有什么要求,比如劝归宋长宁之类的。
“她唯恐天下不乱,怎么会顾忌我。”宋长宁狠狠说,“…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你要信我,要利用我。不是说,这成阳京上下,你非我一人不可,而是你现在的筹码也只能利用我一个人,言棠,做大事最忌讳的就是被情绪左右。”
陆言棠瞟了一眼宋长宁,“我又有什么筹码能利用你啊?”
“你…”宋长宁语塞,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只要像之前那般就好了。不要让我的暗卫找不到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会生气吗!若是你折在皇宫…。”
“嗯…”说着陆言棠往里面挪了挪,靠在了宋长宁身上,左手握住宋长宁的右手十指紧扣,“知道了。”
宋长宁僵直坐着,奇了一怪了,平日里她对陆言棠又搂又抱,怎么这会陆言棠就靠她一下,她就这么坐立难安了?这脑袋里竟又回忆起昨日,陆言棠半眯双眼,红潮难退的模样。
“陆言棠?”
“我们这是去户阳王府吗?”陆言棠说。
宋长宁叹息,不再说训斥的话,只点了点头,“嗯。”
“要是户阳王府上的嬷嬷不喜欢我怎么办?”陆言棠喃喃说,“好像户阳王妃就不怎么喜欢我。”
“你不用担心,画让、桃春还有梁七都会陪着你去的,你是我的人,户阳王府,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陆言棠点头不语,晃悠悠的马车晃的她将心渐渐偏向宋长宁。
晚时,何伏进了太子宫,这人算是邹启宸的表弟,原来只是个记案的小官,现在被提上了礼部御史,正是得意时。
”唉!”邹启宸放下酒杯。
何伏有眼色,连忙放下杯盏说:“殿下何事忧愁?”
“如今,我代为掌管六部,这八处竟没有一个人配合。”邹启宸说,“烦的很。”
何伏给人倒酒,“陛下设置六部本就不随四家八处的愿,殿下如今代理那些声音自然就都对向了殿下。”
邹启宸叹息,“何家站的不稳,我心不踏实,如今宋长宁回来了,边迟刑也在,这分明是要武臣干政!这六部就是父皇给我重新立起的筹码。”
“殿下不是与小宋将军是儿时之友,为何不…”
邹启宸冷哼高声打断:“你可知她娶了何人!她娶了陆续之女!简直自毁前程!”
邹启宸闷了一口酒。
何伏放下酒杯,又说:“陛下不是也未追究,还赐了一道圣旨嘛……”
“什么圣旨!她宋长宁如今得了势头,也敢御前逼迫了!”邹启宸又闷了一口酒,重重放下酒杯,“想当时她宋长宁屁都不是!还不是要靠我!”
何伏抿嘴不言,心道:得!这太子又喝多了。
邹启宸冷哼说:“她当时可是求着我要进武场!她一介女子!她进的了吗!”
邹启宸越说越气,何伏眨巴眼睛,不再多言,待邹启宸发泄完。
何伏瞥了眼比比划划的邹启宸,他站起身淡淡道:“殿下,臣有事先告退了。”
邹启宸摆手,醉醺醺说:“去吧!去吧!”
何伏也不做多留,开门便要走了。
还未走远,太子屋内便传出一声声,打砸辱骂的声音,屋外的小太监闻声赶紧倒蹬着小步进去。
何伏摇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石墙,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中了。
……
宋长宁这边将人送到,见陆言棠有些不舍得,笑说:“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
“那我平日什么样?”陆言棠问她。
宋长宁想了想说:“愁容满面,看见我哆哆嗦嗦的。”
“嗯…”陆言棠不反驳,而是移步到宋长宁身前。
“怎么了?”宋长宁低头看她。
陆言棠抓住宋长宁的双臂,借力踮起脚,轻吻了一下宋长宁的脸颊。
等待的丫鬟,都压低身子,不敢抬头。
桃春却激动的没忍住狠狠的掐了一把梁七的胳膊肉。
梁七不敢叫,忍着痛瞅了一眼桃春。
陆言棠抬头娇羞说:“你不要多想,我亲你,是晚辈对长辈的喜爱。”
宋长宁手上握拳,盯着陆言棠的眼睛看了好久,才闷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