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公公倒腾着小步,走到邹梓辛面前,“明公主,陛下已经睡下了,明公主请回吧。”
邹梓辛微微点头,说道:“多谢公公,望公公为梓辛带父皇问好。”
“奴才一定带到。”
待人退下,常雀上前,担忧说:“主子?”
邹梓辛微微抬手,让常雀噤声。
她抬起头,视线之中,男子挂笑走来。
“明公主~”
“边将军!”
邹梓辛与边迟刑并不陌生,应该说是非常熟悉,两人当年可是差点结了姻亲。
边迟刑打量着邹梓辛,嘴角翘起一丝嘲讽,“明公主,好雅致寒冬腊月的竟然来这宫门处吹风?”
邹梓辛微微一笑,“我是来探望圣上的,哪有什么雅致吹风啊。”
边迟刑往前挪步,两人咫尺之距,边迟刑心疼般的看着邹梓辛,说:“何必这般辛苦…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邹梓辛不退,反倒抬起头,盯着边迟刑的眼睛,笑说:“边将军,可怜什么呢?若要叙旧我定当在秋园设宴好生招待将军。”
边迟刑也收了刚才的态度,说:“邹梓辛,你端着态度何时才能把你那废物弟弟扶上位啊?宋长宁没卖你面子吧。”
邹梓辛猛然抬头,边迟刑戳中了她的痛处。
边迟刑笑说:“你当人家宋长宁是什么了?你递上去的丁点好处,够用吗!”
边迟刑上下打量着她,然后转身走了,一个做美梦的公主而已,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小丑一般,邹梓辛这个人啊…难说…
邹梓辛瞅着边迟刑的背影,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
“走吧!”邹梓辛缓缓开口。
常雀掌灯在前,两人一前一后在高高的宫墙下行走,邹梓辛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欢喜的。
成阳京的夜里多雪,公主伸手接住天空飘洒的雪团。
“今夜是除夕了。”邹梓辛淡淡说。
“是除夕,主子。”
“常雀你回家吗?”
常雀愣了一下,说:“主子,常雀记事开始就服侍主子了。”
“我糊涂了。”邹梓辛自嘲道。“陆言棠呢?”
“回宋府了。”
邹梓辛说,“明日去库房拿些好料子,给她做身新衣裳送去吧。”
“是。”
“明日,宫中该打点的女官,大人都别忘记了。”
“是…”
邹梓辛摇了摇头,忆昔伤怀本就不适合如今的她,可是何时是个头啊…。
是除夕又如何?
又有什么不同。
初一,来见宋长宁的人自然不会少,陆言棠的小院,倒是冷清了,昨日两人失态到此时宋长宁也未过来看她。
陆言棠心里不舒服,但想想见到宋长宁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抑了情绪。
“言棠,咱们不去前院吗?”梁七百转着桌子上的杯子无聊赖道。
陆言棠收回书案上的字画,摇了摇头。
梁七瞅了瞅桃春,见桃春摇头,也就不再问了。
陆梁七与桃春都是喜欢热闹的人,前院这么热闹在这里陪着她这么一个一脸哀怨的人,确实无趣。
言棠叹息,她放下画,“你们先去前院看看,我也好奇,等我收拾完再过去。”
“小姐!我帮你。”桃春欣喜说。
陆言棠摇头,“这些要分类,你不清楚,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吧,回来再与我讲讲,要不错过了一些话,我就不知该给宋长宁丢人了,你快去替我看看!”
“那…我还是等小姐一起再去吧”桃春心思细,自然能听的懂陆言棠的哄话
梁七神经大条,自然听不出陆言棠心情不好,他欣喜着突然站起身,拉起桃春,“对对!我和桃春先去探探风!”
“你干嘛!我不去…哎!你!”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
两人唧唧哇哇的离开了。
陆言棠叹息一声,将画又放回了书案上,哀伤为什么宋长宁如此多变?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喜爱宋长宁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怎么一个人伤心?”
陆言棠回神,向声音方向看去,邹梓辛着装轻便,将发束高,站在门外,用食指扣了两下门。
“殿下…”陆言棠俯身拘礼,“殿下怎么来了?”
“嗯…”邹梓辛仍旧站在门外,并未踏进来,“我给你定了件衣裳。”
常雀端着衣裳也站在门口。
陆言棠瞅了一眼常雀手上的衣服,说:“殿下费心了,言棠的衣裳够…。”
邹梓辛背过身,“多少是些心意?
陆言棠走上前,接过常雀手里的衣裳,“多谢殿下。”
“还有一件是用常州飞云锦的春装,需要些日子,等成衣了,我让常雀给你送来。”
“常州飞云锦乃是珍品,太过珍贵,言棠实在…”
“用你画的伞面回礼如何?”邹梓辛弯下腰捡起旁边的纸伞,微微笑说,“红梅飞花,实在珍品,言棠可想出去透透气?”
陆言棠垂眸片刻,说:“好!”
两人同撑一把纸伞,走下台阶,常雀随手将房门关上。
“这是言棠第一次答应与我同行。”邹梓辛说
“殿下,哪里话,是言棠不懂得规矩,才多次冲撞了殿下。”
邹梓辛转了一圈手中的伞,说:“今日不提往事,来!”
邹梓辛将陆言棠带到画糖人的小贩处,对那小贩道:“老板,能画像吗?”
“能当然能!”小贩道,“公子画您,还是夫人?”
邹梓辛瞅了一眼陆言棠束起的妇人发,嘴角微微一笑,“画夫人。”
“好嘞!”小贩拿起糖勺,将糖浆滴在石板上,片刻便将陆言棠的小像画出,“夫人真的天仙容貌,小的摹不出半分。”
邹梓辛接过糖人与陆言棠对比一番,说:“不像。”
“画像画的都是神态,哪有和本人完全相似的。”陆言棠接过邹梓辛手上的糖人,说:”糖人甜就好。”
“那日,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
陆言棠不禁抬眸,今日邹梓辛怎么这般…温和?
“殿下说的是何事?”陆言棠无辜眨眼。
“我赐你瑾瑜,勾起了你的伤心事。”邹梓辛转身继续往前走,“还好言棠,遇见了宋将军。”
陆言棠跟在后面,不知邹梓辛话里都是什么意思,官中人都这么情绪无常,难以理解。
“殿下赐我瑾瑜,言棠感激不尽,至于宋将军,言棠时长暗自庆幸,能受将军庇护。”
“言棠,很依赖长宁。”
“宋将军不曾苛待我,我自然很信赖她。”
“嗯…”邹梓辛继续往前走,“宋长宁是待你很好。”
陆言棠跟在后面,不知今日邹梓辛为何这般。
李万琏这次没少下本钱,拜访宋府时提了两担东西,来了就直奔堂内,是拦都拦不住。
“宋将军!”李万琏气喘吁吁,直接趴到了桌上。
“陆小姐!”
李万琏和秦升面面相觑。
宋长宁瞅着风风火火的人,示意秦升将人扶起。
“李先生!”宋长宁倒了杯茶递给李万琏。
宋长宁又看了眼秦升说:“陆言棠怎么了。”
秦升扶起李万琏,紧张说:“她正往皇城去!”
!!!!!!!
“她去皇城干什么?!”宋长宁一把将李万琏拎到椅子上,定了定神,又问:“和谁去的?”
宋长宁清楚,陆言棠不是莽撞的人,不可能一个人进宫。
秦升眼神飘忽犹犹豫豫说:“邹梓辛…”
宋长宁一拳怼在桌子上,震的茶碗直响,陆言棠是疯了吗?怎么还要与邹梓辛同处?
宋长宁压制心中怒火,道:“进宫。”
秦升拦住怒火正烧的宋长宁,“将军,此时无召不得入宫。”
“我知道…”宋长宁阴沉着脸,她闭上双眸,坐回椅子上。
——陆家女是个麻烦——
陆言棠停下脚步,邹梓辛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殿下,宋家的暗卫已经不跟好久了,殿下有什么话就说罢。”陆言棠说。
邹梓辛:“言棠胆子很大,知道还跟我过来。”
陆言棠看了一眼手上的糖人,扔在了地上,“陆续之女,旁人避而不及,我对于我的身份和地位,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只想知道…你从秋园开始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邹梓辛不得不佩服,陆言棠这变脸速度,但她不爽,不爽这么个贱婢用这种眼神看她。
“放肆!”邹梓辛甩了陆言棠一耳光。
陆言棠被打的一个踉跄,伸手扶住砖墙。
“对不起言棠。”邹梓辛要去扶人,却被陆言棠拒绝了。
陆言棠忍下疼痛带来的眼泪,抬起头,望着假惺惺的邹梓辛,“那只小刺猬是你自己杀的吧!”
“怎么会…”
“你别碰我!”陆言棠大喊一声。
邹梓辛收回手,“好…你以为我会说好嘛!来人!把陆言棠给我拿下,带回秋园地牢。”
“呦,梓辛来了!”王含意迈着小步,笑盈盈的走过来,她瞭了一眼脸颊红肿的陆言棠,然后看着邹梓辛,“我竟不知梓辛,竟然也认识言棠。”
这也字用的好,话里的意思王含意也认识。
“贵妃娘娘!”邹梓辛拘礼,“我与言棠妹妹已经是知无不谈,言无不尽的闺中好友了。”
“哎呀!什么闺中好友,言棠不是已经嫁给长宁了吗!要是论辈分人家,可是你嫂子。”
邹梓辛尴尬一笑。
“来来来!”王含意伸手叫陆言棠过去,“快来呀,你怕什么?!”
王含意直接伸手将陆言棠拉到身边去了。
王含意道:“梓辛,那日在你秋园,我与言棠有好多话没说完,今日正好来了皇城,言棠你可要好好陪我了。”
陆言棠瞟了一眼邹梓辛,“贵妃娘娘抬爱了。”
王含意也瞅着邹梓辛,“梓辛不介意,我把言棠带走吧。”
“臣女不敢!”
“那好那好,那我先带言棠去了。”王含意转身要走,突然停下动作又道:“老九的臆症可好些了,我听说你生辰那日,老九又犯病了,唉,孩子也是可怜,改日我派几个宫中御医给老九好好看看。”
“娘娘,费心了,云安那边我会盯着的,娘娘在宫中有许多事要打理,梓辛不想给娘娘徒增负担。”
王含意松开陆言棠,握住邹梓辛的手,“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梓辛有难处可一定要与我说啊。”
“是…”
王含意满意的笑了,转过身,冷冷的旁边的宫人道:“走吧。”
陆言棠心道:好一出母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