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传江醒来的时候,陈课已经走了。
书桌上摆着纸条,陈课走之前应该进了卧室。
脖颈上有些发凉,陆传江走到镜子面前。
两根食指磨搓着上面的字,最后 ,陆传江把它取下来,绕到了手腕上。
“你同学昨天来找你了?”
吃早饭的时候,陆传江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回过神。
他的眼神有微不可见的紧张。
“你……看到他了?”
这好像问了句废话,爷爷每天六点就会准时起床,陆传江是凌晨四点钟才睡着的,三点半的时候,陈课还带着旺仔一起去上厕所。
“那狗差点儿把我的猫给叼走了,”陆爷爷眉眼带着笑,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屁股一撅为就知道它要干什么。”
陆传江有些无语,但他对旺财的印象就是,比陈课聪明,比他敏捷。
哦,旺仔。
“你那朋友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吧,你去人家家里留宿那个?”爷爷一边穿鞋一边问。
陆传江吸了一口豆浆,“嗯。”
“你去人家家里人家也让你睡沙发了?”
陆传江摇头,“没有。”
“要学会礼尚往来,怎么能朋友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他睡沙发?你那卧室不是挺大的吗?”
“嘿!”陆爷爷想到什么,“那小子挺开朗的,爷爷爷爷叫个不停,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我孙子呢!”
陆传江看着他爷爷,事实上上学真的很难得回家,回家的很多时间,陆传江不是出去玩儿就是睡觉。
在家的时候,他爷爷也是跟他说两句就出门了。
像现在这样,嘴叭叭个不停,脸上带着笑意,很少见。
在爷爷说话的时候,陆传江已经吃完两根油条了。
陈课的性格是很讨喜,嘴甜,又会说。
只要他愿意,任何话题都不可能落下。
最后,陆传江得出一个结论,“您少和他说话,他嘴特别欠儿!”
“嘿!” 陆爷爷拉开门,“还能有你欠儿啊?我出门了,吃了记得把碗洗了,天气热了,怕臭。”
吃了饭洗了碗,陆传江去上学了。
在遇到陈课之前,他的出勤率还提高的。
但不是因为陈课,陈课只是一个时间节点。
这次比赛之后如果成绩可以,他几乎就可以直接被录取了。
到时候去学校的机会全是自己意愿。
时间节点一早上就不停的发信息。
【屁墩儿】:我不懂一周为什么他妈的要考那么多次试。
【屁墩儿】:哎呀,好烦数学啊,物理不会,不会就是不会。撒娇打滚儿.jpg
[屁墩儿]:你起了吗?早饭吃了啥啊?
【屁墩儿】:我早上就在你家拿了个包子。
……
【屁墩儿:考完了,我晚上来找你一起吃饭。】
陆传江没回几句,就进了学校。
午休的时候,陆传江再次摸出手机。
【屁墩儿】:你对我好冷淡,果然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陆传江哭笑不得。
【陆哥】:你这哪门得出的结论啊。
那边几乎秒回。
【屁墩儿】:我真的好烦。
不在一个学校,自然不能像其他小情侣一样朝夕相处。
陈课是个情感需求很大的人。
陆传江之前一直没给他表白的一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他觉得陈课是直男,一个是因为,他怕两人谈恋爱之后,会过分的牵肠挂肚。
他也怕自己达不到陈课对恋人的预期,两个人要是分道扬镳的话,朋友自然是做不成的。
但真谈了,确实想理智都很难。
就在昨晚,因为激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甚至动过想去一中的念头。
可仔细思考过来,他有自己的坚持,虽然那份坚持在别人眼里是不理智的。
更像是固执。
但他知道,如果离了这个东西,自己会像是被抽了主心骨的鱼一样。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无论如何,开了这个头,他就没有办法不考虑这些。
中午,陈课回寝室午休。
他笑嘻嘻地趴在桌上和陆传江聊天。
周明川最近相当疲惫,全校的午休时间其实是一样的。
但快班的学生,好像就不怎么会离开教室。
当然,排除周明川这个别。
“我说你既然每天那么累,怎么不在教室呆着眯一会儿啊?”
周明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啊,快班那群人跟牲口一样,玩儿的时候玩,刷题也算玩。”
“你管他们干什么?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啊。”
周明川揉了两下他的黑眼圈,“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每次排名出来,你还是倒数第一名的时候,你就会想,要不摆烂算了,但回头又有点儿不甘。”
就想被撵着走一样。
陈课点头,“那你先睡吧,我也要睡了。”
“睡得着么你?”周明川斜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不是我说,你们在一起的也太快了吧。”
“都成年人了,有什么就是得摊开说。”
周明川和陈课在某些点上非常的雷同,所以他也认可陈课说的话。
他提醒道:“反正你别一股脑地往外抛,你得有东西往里接,你知道吗?”
“可我除了他没什么想要的。”
“……行吧,臭死了,我就是单身狗。”
周明川上床之后,陈课拿着手机又给陆传江发了条信息。
但陆传江还没有回他,估计是有些累了。
午觉开着空调睡的,但陈课还是出了一身汗。
预备铃在打了。
陈课和周明川一起去教学楼。
“啊切!”
周明川:“26度都给你吹感冒了?我记得是开的室温啊。
“不是,”陈课抬头摸了一把额头,“是有一点烫,但估计是昨晚睡沙发导致的。”
周明川皱眉,“他还让你睡沙发?他家没别的房间吗?”
陈课:“他一直和他爷爷一起住,其余房间没有收拾出来吧。”
“哦。”
“怎么?”陈课扭头看他。
周明川说:“就单纯表示一下闺蜜的不满。”
“去你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课又睡了。
虽然他被称之为这个班里的睡神,但大多时候他都还能留一只耳朵来听课。
但现在,完全是昏迷过去了。
一下课,陈课就给陆传江发了信息。
【陆哥】:在高高家吃,阿姨昨天就说了。
【陆哥】:要我来接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的原因,陈课突然有一些不爽,发了条语音过去,“接还要问吗?”
【陆哥】:你声音怎么不对劲儿?
【陈课】:因为我要死了。
【陆哥】: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啪,陈课把手机甩到一边。
把脸放在桌子上。
究竟谁是直男啊喂,他之前就觉得了,陆传江真的跟其他的同性恋不一样。
但他却会给杨烨行送奶茶。
也会借别人的校服,在台下默默地看着他。
陈课从小就是个矫情的大头娃娃。
在家里吃饭睡觉都有人伺候着。
虽然和姐姐经常吵架,但只要一生病发烧,姐姐绝对是第一个给自己接热水的人。
这下生了病,就显得有几分不讲道理。
手机振动了两下,门口光一明一暗,陈课看见杨烨行走了过去。
“诶!”陈课叫住杨烨行。
杨烨行停下脚步,问:“怎么?”
陈课问:“你是去程高高那里吗?”
“嗯,”杨烨行点头,“传江生日。”
陈课连忙背上包,说:“我跟你去。”
后校门一到吃饭的点儿人就很多。
因为脑袋有些昏,陈课被挤得头昏脑涨的。
他和杨烨行一起从门口走出来。
周围的女生时不时地往杨烨行的脸上看。
杨烨行是很帅,和陆传江和自己都是不一样的帅法(深信自己很帅的浓眉大眼帅哥)。
他的表情再淡,他身上那种运动男孩儿的阳光感却很足。
“你和陆传江……”陈课轻了轻嗓子,“从小一起长大吗?”
杨烨行轻快的脚步停了一下,紧接着慢了下来,“他给你说的?”
陈课点头,“不能说吗?”
杨烨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这是他的自由。”
好洒脱的一句话,可是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呢?
陈课偏开头,“也不是我主动问的。”
“他就乐意跟我说。”
陈课听见杨烨行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为什么死活都不愿意来读一中啊?”
杨烨行:“他乐意跟你说的话,你问他呗。”
“……”
不知道为什么,陈课如噎在喉,从杨烨行嘴里套话比陆传江的嘴里套话难多了。
其实也不是套话。
因为中午的时候,陈课吐槽了一句,要是你也来一中就好了。
甚至带着点儿祈求的语气,说“你要不来一中嘛”。
陆传江什么都没有说,然后陈课就等了十分钟。
自己去结束了这个话题。
几乎就是他问一句,杨烨行才答一句,其它的,你要想杨烨行主动给你的,或者是一些涉及到陆传江个人意愿的,他都不愿意说。
但陈课知道杨烨行肯定知道。
两个人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
陈课嗓子烧得冒烟,正准备邀请对方一起去喝水的时候。
他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影子。
陆传江在远处朝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