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韫棠将酒杯放下,明亮的眸子中带着欣喜,她微笑道:“若有朝一日公主到陇北,我邀公主去泡温泉。清奚山上的温泉养身宜人,公主定会喜欢。”
济安公主笑着点头。
此时,官员席上。
北夷部族使臣与皇帝共饮,努巴尔一杯尽欢,“大齐的酒饮着畅快!”
禧景帝放下酒杯,背手而立,朝努巴尔道,“努巴尔将军若喜欢,不妨带些回北夷,又好让贵部尝尝我们大齐的酒。”
努巴尔听到部族才想起一事来,他朝禧景帝摆摆手,“大齐酒是好酒,人也是美人。此番前来,王上令我办另一件事。”
禧景帝的手一顿,神色了然。“将军请讲,不知贵部王上看上我大齐什么?”
皇子席位上,叶疏衍目光一直停留在努巴尔身上。叶锦照拍拍他的肩膀,好奇道:“鹤之,你说会是什么?”
叶疏衍摇头,“此事我也不清楚,大概有个猜测罢了。”
这边叶锦照还未回答,就听到努巴尔浑厚的声音,“陛下,我部没有大妃,王上听闻中原女子人美娇艳,才情具备。此番前来,王上便是想求娶一位皇上的公主回去!”
此话一出,叶锦照皱眉。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去岁已下嫁平南侯世子,父皇三位公主还有两位未嫁,排行第三的惠安公主心有所属,排行第二的敏华公主暂未婚配。如此看来,大概率是敏华了。
大臣们也不知圣上的决断,静静的等候着。不过想来也就那几个公主了,惠安公主善诗赋,为人和善。敏华公主善歌舞,且为人低调。
宗室的公主又不符合两方和亲的诚意。
禧景帝沉默许久,方幽幽开口,“朕未下嫁的仅有两位公主,哪一个朕都难以割舍。努巴尔将军且容朕与诸臣商讨后再答复。”
努巴尔朝禧景帝郑重行了一礼。宫宴仍在进行,仿佛方才那一求娶并未出现。
叶秦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禧景帝。
宫宴散后,殿外,孙韫棠又撞见了五皇子。孙韫棠暗自吐槽,这五皇子真是阴魂不散,每次都能碰上他。
心里不舒服,但表面功夫还得做的。孙氏如今剩两人,皇族更好掌控,实话说,她想离他们远些。
“孙小将军,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来人问。
你都问了我能说不吗?孙韫棠颔首,“自然,不知殿下找臣来有何事?”
叶疏衍先行,孙韫棠忙跟上他,二人边走边说。叶疏衍看着渐近的距离,默默挪了几步。
叶疏衍缓缓道,“本王知晓小将军是性情中人,父皇交给本王案子,涉及陇北事务。不知孙小将军能否帮忙?”
“殿下何不找我兄长,他比臣更熟悉陇北之事。”
“孙将军平日事务繁忙,父皇命他统领新兵。本王了解过,小将军并未分配到要务,听闻你熟读我朝法律,何况事关你们姑娘,如此,何不为?”叶疏衍有些无辜的眨眨眼。
孙韫棠险些起疙瘩,她爽快应答道:“可行。谁让殿下碰上本将军呢!”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位皇子,愧赧道:“殿下恕罪。”
叶疏衍忍俊不禁,摆手道:“本王知晓孙小将军是性情中人。”
得此话语,孙韫棠觉得这五皇子也非是令人寒碜的冷漠面相,故而稍稍放下懈怠。想起自己远离天潢贵胄的自我修养,孙韫棠心里讪讪道,案子要紧!
孙韫棠总觉得叶疏衍此人,眸色待旁人冷冷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对自己满是善意。
她和他之间,是有什么关系么?
叶疏衍没有在意姑娘的神色,朗声道,“查清案子事不容迟,安枫,为孙小将军另备辆马车。即刻去大理寺。”
安枫瞧着二人间的气氛,不免暗喜。安枫在叶疏衍幼时就侍候在他身边。那时的叶疏衍还是陛下最疼爱的孩子,彼时的宫中充满着欢喜。
自从那件事后,他这位殿下甚少展颜。殿下九岁时陛下让他为皇后娘娘祈福,到达陇北城时待在佛恩寺,一日殿下好心帮老僧搬东西,竟被一位小姐误会成小僧。
安枫去打听后才知晓,那位小姐是遭遇敌袭致使满门被灭的孙氏大小姐。陛下怪罪陇北城守卫不利,孙承梧跟胞妹孙韫棠承袭父职,在副将帮助下继续守着陇北城。
殿下常和孙家小姐玩耍,在佛恩寺那段时间,安枫明显察觉自家殿下自那事后多了几分生气,不同往时沉闷。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时,叶疏衍他们启程前往别地的寺庙。
仿佛那短暂的岁月只是一场旧梦,朦胧不真实。
大理寺外,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大理寺大门外。大理寺卿燕明早已候在门外,见叶疏衍下马车后匆匆跑来行礼。刚想问另一辆马车里的是谁时,就见不久前刚被陛下封为孙小将军的孙韫棠。
“殿下,这……”
叶疏衍淡笑开口,“此案事关陇北,孙小将军又是长于陇北的。本王便请孙小将军过来一趟。”
孙韫棠在一旁哈哈陪笑,倒是跟安枫眼神对话。安枫疑惑的看着孙韫棠眼珠子乱转,并不知这位将军是何意。
燕明引着众人进入大理寺,且简单的给孙韫棠讲了案子内容。
陇北城是大齐的北部要地,上月初七一书生家遇刺,致使书生身亡惨案,而刺客因疏忽留下帕子。书生父母二人状告县衙后,县衙根据帕子面料寻到了陇北刺史府中。
县衙大致查明原因,刺客是刺史府上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刺史府大小姐在去年夏日碰上书生袁氏,袁氏形貌昳丽,二人很快私定终身。
冬日,袁氏入京并且在京城与杜家小姐成了婚。陇北刺史府大小姐知晓此事,痛恨袁氏负心,气愤不已,命令会武功的婢女将袁氏刺杀。县衙早已定案,可这杜家小姐得知夫君被刺死,状告大理寺。
因着杜家是当朝骆王妃母家,大理寺卿燕明只好向因前不久户部事情暂管案子的叶疏衍请示。
孙韫棠蹙眉,此事她在入京前不久就听过。当时县衙已断案,刺史府大小姐名唤林语,她倒是见过的,虽她杀人不对,但这袁氏的做法十足可耻。早与人私定终身,却为了个人私利娶妻,欺骗两个姑娘。
“林家小姐已经在京城里,现在就在大理寺牢狱。不知殿下和小将军是否去瞧瞧?”燕明试探的问道。
“瞧瞧也好。”孙韫棠跟着燕明往牢狱里头走去,看着叶疏衍还坐在原地不动,狐疑道:“殿下,您不去看吗?”
叶疏衍先是急促地咳嗽几声,慢慢开口:“不了。她终归是位姑娘,我不便进去,旁听便好。”
孙韫棠纳闷,大齐又不设男女大防。等她见到林语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叶疏衍极力推脱,林语脸上划了那么一道伤疤!伤痕从额头直到眉心,触目惊心!
她的心中,不自觉的赞许叶疏衍几分。
林语好歹是陇北城刺史的大闺女,平日里当宝贝养的深闺小姐。林语样貌本就不错,如今脸上被划伤,当然不想让些人瞧见。
牢狱里女子穿戴整齐,墨发用木簪挽起。女子看见孙韫棠和燕明过来,不慌不忙的朝二人行礼:“小女见过二位大人。”
“林小姐,不必多礼。”燕明摆手道,向林语介绍着孙韫棠,“我身边这位是陇北孙氏的孙小将军,也是你们陇北人士。”
林语神色诧异,很快恢复了平静,忙向孙韫棠行礼。
她是知道孙韫棠的,十二岁就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孙家姑娘。三年前父亲任刺史时,她远远见过这位孙小将军。
“林姑娘,别担心。我对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你能将事情细细给我们讲一遍吗?天子脚下,王法治世,会还你清白。”孙韫棠向林语走过去,她明明比林语还要小一岁,却有一副保护的模样。
林语看着眼前身着淄色劲装的姑娘,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眼角润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