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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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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中,林轻看见了母亲那张脸,明明早上还关爱地把碗里的菜都夹给她吃,可只是去了一个时辰,就被人用板车推了回来,母亲的身体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小林轻惊恐地爬上去,趴在母亲身上,她摇啊摇,摇啊摇,却怎么也唤不醒沉睡的母亲,母亲的身上全都是血,从母亲的口鼻流到身下,在不断的呼唤中,母亲也变得冰冷僵硬。

再一转,林轻又看到满身是血的小环,看到小环因为痛苦而变形扭曲的身体,看到她满是泪的双眼,映着不甘与留恋。

血流了满地,像母亲离开时那样,仿佛这滩血总会让人无法生还。

林轻吓得退了两步,她从人群中退出,也越看越看不清,好像躺在地上的人并不是那个热心活泼的小丫头,好像身边的嘈杂都从她的脑中飞走。

然而当一切都将远去,林轻却在混沌中听到了舒儿的哭声,听到舒儿的挽留,林轻直视着地上的鲜血,血的颜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渐渐地,血泊中出现了一双眼,那眼里是未完的心愿,是期待停留的渴求。

林轻猛呼一口气,从昏睡中惊醒时,依稀看到身边有个身影,她先是一愣,愣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这才看清旁边那人是李医师。

或许是察觉到了林轻的紧张,李医师动作十分轻缓,她缓缓掀开被角,轻捏林轻手腕切脉,片刻,便心中有数地点了几下头,然后露出淡淡的微笑。

“姨太身子无碍,恐是体虚,又受了惊吓,才会晕倒,只要姨太多加歇息,三餐按时按量进补便好。”

这时李医师身后传来“嗯”的一声,认真回应着李医师的话。

林轻闻声抬眼望去,认出那人是管家墩叔。

在李医师的搀扶下,林轻慢慢坐起身,她简单环视,这才发现她正卧在偏厅的罗汉床上,偏厅门紧闭,厅内只有墩叔和李医师二人,连贴身侍奉她的舒儿也不在。

林轻记起她晕倒前的那番场景,昏睡时梦境中的画面也在她脑中回闪,想到小环最后的惨状,林轻不禁觉得胸口丝丝地疼,鼻中也涌上一阵酸楚。

可刚刚事态紧迫,小环满身鲜血眼神游离,身子失控到屎尿尽失,情况万分可怖,而且当时小医师哀默地摇头,让林轻知道那时的小环已真的无药可救,只能牵着小环的手送走小丫头最后一程。

可现在,林轻稍稍振奋精神,看到李医师神色微敛,林轻立即察觉李医师是有话要讲,支走了舒儿说明这话越少人知越好。

“姨太。”李医师瞬也不瞬地望着林轻,严肃道:“姨太,小环姑娘,是中毒而亡。”

李医师话一出口,林轻顿时愣住了,她紧盯着李医师,眼睛凝住了转动,眸子里是悲愤和惊疑。

李医生自然明白林轻的不解,她听到身后墩叔暗暗的一声轻叹,思虑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们对其他人都说小环姑娘突发恶疾,但那时我那位小徒已经看出小环姑娘是中毒症状,所中之毒乃是剧毒鹤顶红。”

林轻疑惑的神色更甚,显然她完全难以相信这样的剧毒竟会出现在北宅,竟会被小环食下。

“可小环她……”林轻皱起眉,依然满心不解。

李医师微微点头,道:“小环和大家同吃同喝,怎会遇到这般凶险的毒呢?”

这话正是林轻心中的疑问,而李医师也立刻给出答案。

“舒儿姑娘与小环姑娘接触最多,墩叔向舒儿姑娘询问时得知,小环姑娘今日与大家所食饭菜都相同,可只有一样……”

李医师停了停,看清林轻期待答案的目光,这才继续说:“小环姑娘品用了一碗燕窝,舒儿姑娘说今日姨太食欲不振,早饭也几乎没吃,那碗燕窝便赏给了她们,而舒儿姑娘为了感激小环姑娘前几日帮她之情,让小环姑娘独享,而正是这碗燕窝……”

李医师停住了,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可听到这,林轻只觉周身发冷,鼻中的酸楚阵阵涌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所以,那毒,其实是冲着我来的……而小环,却阴差阳错吃了燕窝,才中了毒……”

林轻捂住嘴,不住地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那燕窝……每日都是宋姨亲手熬煮……怎么……怎么会……”

墩叔早也料到姨太会问道宋姨,他一步上前,回复道:“姨太,自查出小环所中之毒和那碗燕窝有关,我便去寻宋姨来问,可宅里谁都说没见到宋姨,我们四下搜寻,最后才在柴房寻到了人,可宋姨……她……她自缢了……”

此时的林轻完全愣住,眼泪呆呆地顺着脸颊往下滑,虽然她精神纷乱,可李医师和墩叔所说,以及宋姨自缢,都让整件事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林轻实在难以想通,那个在她母亲去世后总是呵着她护着她的宋姨,那个在她嫁回北宅,恭她敬她的宋姨,怎会成了下毒之人?

而又巧在她早上被老太太责骂后,身子实在不适,那燕窝龙彦北离开北宅前千叮咛万嘱咐每日都要她食用,可今日她偏偏怎么也吃不下,本以为分给两个小丫头让她们尝尝鲜,却成了害死小环的毒药。

这鹤顶红对着她而来,如果下毒者另有他人,那究竟是谁?

她是做了什么竟会让人用这凶恶的手段对她毒杀?

暗处的凶险竟近在咫尺,让林轻不寒而栗。

林轻也渐渐明白了李医师和墩叔的用意,这件事无论是宋姨自己起了恶意还是受人指使,只要传出去有人针对北宅姨太下毒,恐怕都会惹出众多事端,无知之人或会妄加揣度,有心之人更会借题发挥。所以李医师宣称小环突发恶疾,和墩叔暗中调查,只将真相告知于她。

林轻自知现下不该心乱,可逝去的二人都与她情谊匪浅,她即使再想镇定,也无法平稳思绪。

一旁的李医师明察秋毫,同为女性,李医师更理解林轻此时的心情。

她语调轻缓地说:“姨太,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珍重身子。我瞧姨太消瘦得厉害,听舒儿姑娘说你近些日子食欲不振,现下正是腹中胎儿成形的时候,姨太再难也得为胎儿想想。”

墩叔也赶紧表态让林轻宽心:“李医师说的是,姨太您放心,以后您和太太所食所饮我都会一一查验,一定不会再出今日之事。”

虽然墩叔说得诚恳,可一听到李医师提到腹中的小东西,林轻更加惶恐。

如今的她不仅仅只是她自己,她是一位妈妈,她的身体里是她和龙彦北的孩子,危险已经潜到她的身边,离她和她的孩子咫尺相近。

林轻轻吟一声,心悸不已。

五日后,龙彦北自崑东赶回。

林轻略有平复的心情在见到龙彦北的那一刻再次瓦解,两人紧紧相拥。

林轻一向清冷,龙彦北第一次在林轻的脸上看到无措、恐惧与彷徨,她担心了一路,本有一肚子话想同林轻讲,可看到林轻疲惫虚弱的眼神,看到林轻艰难地挺着孕肚,身子却又消瘦了不少,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上,她是林轻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

龙彦北收起那些带着娇气的话,只留给林轻温暖的怀抱。

龙彦北轻抚着林轻的背,感觉到林轻的身体在她怀中不住地颤抖。

“小环她……”林轻抽了下鼻子,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簌簌滚落。

龙彦北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她压住鼻中的苦楚,柔声说:“我知道,我会厚葬她的,别怕,阿轻,别怕。”

肩头传来低低呜咽,怀里的人也拥得越来越紧。

林轻从不是说哭喊痛的人,再悲伤的事她总是藏在心里,可龙彦北不但感受到她的惶恐,更感受到林轻的自责。

虽然曾失去双亲,也失去了亲爱的姐姐,但面对身边人的离开,龙彦北永远无法平静。

小环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以前林轻何媚陪她读书陪她行房,小环却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下人,这个小丫头不像林轻性子清冷,不像何媚妩媚缠人,却是事事为她着想,处处维护着她,就连林轻刚嫁回北宅对她生疏严苛的时候,小环也忍不住为她发声。

当初舒儿来到北宅,成为林轻的贴身侍女,看到舒儿粗枝大叶、马马虎虎,小环又是姐姐又是师傅,一改以往的毛手毛脚,变得事事细致入微,胆大心细,处处指导舒儿,甚至还为舒儿担了一些过错,担了姐姐的责任。

龙彦北明了小环的热心,早就把她当成了家人。

而这次留在林轻身边,龙彦北知道小环其实并不情愿,但还是忍下自己的情绪答应了。

走前那晚,小环才向她袒露心声,说虽然更想陪在太太身边,但更明白太太心疼姨太,照顾好姨太才会更让太太安心。

虽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言语,但龙彦北知道,小环是在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谁知正是这个决定,竟让小环失了性命。

龙彦北闭上眼,搂紧林轻,深吸一口气,无论是林轻还是小环,无论是北宅哪一个人的失去,她都痛心疾首。

待安抚林轻安心睡下,龙彦北才缓步退出卧房,门口,墩叔和李医师已等候多时。

龙彦北让李医师将小环因毒而亡的事告诉了龙老太太,得知真相的老太太惊愕良久,半天都没喘匀气。

“所以,毒是那庖厨的下人下的?”老太太心有余悸地看着龙彦北说。

龙彦北点点头:“是,宋姨……她……事后已经自缢了。”

老太太琢磨了一会,神色也逐渐沉下来,厉声道:“一个贱奴,竟对自家主子下毒,做出这等狠绝之事,那她林轻平日是有多苛刻,才会被这样记恨……”

“这事不怪阿轻。”

早料到奶奶会有这样的想法,龙彦北未等老太太说完,便接了话。

“并非是阿轻对下人苛刻,是我,是我训斥宋姨饭菜做的不合口味,才遭记恨,牵连了阿轻和小环。”龙彦北说。

龙老太太拧着眉,望着孙女,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谁都知道龙彦北一向温柔敦厚,无论对谁都从不会粗声重气,可孙女竟说是自己苛待下人,才遭下毒报复,这理由龙老太太自然心中存疑。

但见孙女说得这般坚定,老太太思忖很久,半信半疑道:“小北,你不在宅里时林轻做了什么你知道?我们龙家富甲崑西这么多年,与各家交好,从没得罪过什么人!这次这事怕不是她在外惹了事,才遭人投毒,连累他人。她用话蒙蔽你,可你奶奶我眼不瞎耳不聋,我还没糊涂!”

这次龙彦北并未急着回答,也没像以往被奶奶一说就吓得跪下,她反倒慢慢走到老太太跟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色沉稳。

“奶奶,这是龙家,你以往总说让我有个宅主的模样,那这宅子定然是我说的算,阿轻所作所为也是听从我意。如今阿轻有孕在身,宋姨做的饭菜口味不适,让她无法下咽,是我训斥了她,那时我心念阿轻和腹中孩儿,语气严重了,让宋姨在众人面前难堪,才酿成今日的事。奶奶,阿轻并没有蒙蔽我,我也从未觉得奶奶老了,只不过,奶奶,我长大了。”

最后四字,龙彦北说得掷地有声,包括龙老太太在内,屋里所有人都在听到这句话后静了声。

龙老太太的眼睫不可察觉地颤了颤,虽然眼前是自己的孙女,可她竟隐隐瞧出些四女儿意气风发的模样。

龙老太太垂下眸子,转头没再说话,她轻咳一声,虹姨赶紧端过来一杯茶,那枯糙的手刚碰到茶杯,就再次听到龙彦北的声音。

“奶奶,此事事态严重,宋姨是北宅老人,她能对我、对阿轻有恶意,不知是否也影响了他人,或许是我往日脾气太好,让他们忘了母亲在世时宅里的规矩,忘了该如何敬重宅主,所以,这段日子我会细细彻查此事,杜绝这种事再发生。彻查一事对外不能宣彰,但对内总要有些动静,如此一来势必有人惶恐有人难安,奶奶不喜喧噪,为了不惊扰奶奶,我想奶奶先回老宅住些时日为好。”

龙彦北话一出,虹姨的身子瞬时一僵,手中端着的茶盘也不由分地一顿,险些撞到老太太身上,虹姨立刻察觉失了态,她局促地退了半步,端稳茶盘,可老太太的手并未接过茶杯,而是一把将茶杯推开,动作中满是嗔意。

虹姨躬身退到一边,虽不敢抬头去看,可心里却因为龙彦北刚刚那句话惊诧不已,她太熟悉老太太的情绪了,老太太推开茶杯的那一下,虽没把茶杯掀翻在地,但定是气狠了的。谁能想到从小乖到大的北小姐,如今依旧温润的北太太,竟能说出让这种话,这无疑于撵人。

虹姨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心想老太太今晚怕是要气得睡不好了。

龙老太太眼眸微沉,枯枝一般的手推开茶杯,虚空地攥着。

她难以描述此事心中感受,她期望孙女成长成熟,希望孙女有宅主之威,却不曾想这宅主威严倒是用在了她身上。

老太太暗恼,她知道孙女此举必然和林轻有关,但她并不想破了龙彦北的威严,现下也没适合的理由反驳,更何况,那毒……老太太屏了屏息,想到虹姨给她说小环死时的惨状,后脊发凉。

活到这个岁数,她反而越来越惜命,之前在老宅那阵,她天天神衰骨乏,找来医师瞧也瞧不出问题,她当时心中惶恐,生怕医师说是寿限将至,不知哪天就会一睡不醒。虽然没什么大事未完,可现在的龙家她绝对放不下心撒手,小孙女身边这个林轻,还有大孙女那些事,她可不能不管。这阵子在北宅养回了精神,才让她底气足了些。

老太太慢慢松开了拳,心里腹诽,希望这次孙女是真的说的算,而不是被那林轻灌了迷魂汤。回老宅也好,她可不想像那个婢女一样,因为林轻受牵连。

见奶奶终于点了头,龙彦北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赶紧说道:“那我让墩叔安排马车,待虹姨收拾好,择一暖和日子送奶奶回去。虹姨需要何人和墩叔直说就好,所有人都供虹姨差遣。”

龙老太太始终没做声,嘴上不说,但脸上明显是对孙女撵她一事并不满意,而这次龙彦北却不再是以往那个懂得体察奶奶细微神态变化的乖孙女,她故意偏过头,只瞧着忍着错愕的虹姨,躲过奶奶的目光。

虹姨确实纳闷,她跟了老太太几十年,哪想到老太太能被几句话送回了老宅,别说是这祖孙斗法,就算那时在崑西人眼中叱咤的龙四,也不敢直接安排她这位母亲。

虹姨还在一旁摸不清头脑,老太太倒是语气缓和下来,瞅着虹姨,抬着手指比划半天,脑中努力回忆什么。

好一会儿,老太太才突然想起来,眯着眼对虹姨说:“说到北宅那个庖厨的下人,咱老宅有个小丫头,就是之前……之前在我身边,后来去了后厨的那丫头,叫什么……燕,小燕,对,小燕,那丫头,好似和这下毒的贱奴有些亲戚关系?”

虹姨短暂地慌了一瞬,又立即摇起头,略带尴尬地笑着说:“老祖宗,您怕是记错了,那丫头怎会和这贱奴有关系?”

龙老太太皱了皱眉:“是我记错了?我怎么记得以前……唉,是我记错了吗……老了,老了,真是我记错了?”

虹姨把杯里的冷茶换上热的,俯身递到老太太手中,开始安慰起老太太。

然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让旁边的龙彦北看在了眼里,她转过头,朝墩叔使了个眼色,墩叔心领神会,垂着头躬身退出老太太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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