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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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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微动,姜城自喉中发出一声轻咳,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她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模模糊糊地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一个柴房,旁侧堆着捆捆柴火,地上散着干草木屑。姜城侧躺在地上,她想动,可不但觉得身子没力气,而且她还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结结实实绑在身后,连足踝双膝也被绑了个紧实,只有指尖余了自由。

这时恢复了知觉,姜城也立即发觉痛感开始从全身各处冒了出来,被铁链勒过的脖颈火辣辣的疼,被无数拳头击打的胸腹连呼吸都难受,她想抬抬眼,可眼睫似乎被什么黏腻住,那黏浊的东西自她额上流出,糊住了她的头发。

姜城这才想起晕厥前的最后那幕,那条椅木腿狠砸在她头上的一瞬,温热的液体迸出,她也彻底失去意识。

而这时,给她重击的那个男人,那张让人憎恶的脸,远远地出现在视野里。

脑袋瞬间的抽痛让姜城紧了下眉,这一下更牵动了额上的伤口,仿佛一把巨斧劈在她的头上,疼到好像要裂开,姜城屏住呼吸,双手在身后紧紧攥着,她用手指抠着手心,把痛苦的声音和神情硬憋下去,不想在男人面前献出半点脆弱。

那男人叫什么来着……姜城边忍着疼边去想,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

她咬紧牙,死死盯着那张面孔,喘着粗气却面带嘲笑。

虽全身被绑,动弹不得,可她依然鄙夷地望着那男人,就像当年她挺直腰背居高临下看着躺着地上的手下败将一样,只不过当年是她一拳拳将这个男人打翻在地,爬也爬不起。

即使今日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是她,她也从不是败者。

男人坐在柴房门边,瞧见姜城醒了,赶紧回身朝柴房外望了望,发现无人,立即从坐着的条椅上放下腿。

他面露喜悦,看来是得了机会,于是晃着脑袋活动着肩背,朝两边伸展开双手,随即紧紧攥成拳,两手碰在一起,掌包着拳,拳击打着掌,骨节被按得咔嚓作响。

男人一步步靠近,脸上也露出阴鸷的笑。

“虽说你蠢,不过确实好身手,逮住你还真不容易,嘿嘿,当年那场比赛我想你恐怕不会忘,我也不会,你给老子打得牙都掉了,这仇我可是日日在想,今天可是让爷爷逮着机会了。”

姜城拧眉,目光坚毅地看着男人,见他越走越近,甚至沉着地讥讽道:“被打掉牙爬不起来是你拳技拙劣不堪,我赢你堂堂正正,不过你又岂会懂得练拳练心,这些年过去,仍是个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低贱小人罢了,你这样的人才是世家贵族的走狗!”

见姜城沦落到这番境地还出言讥讽,男人顿时气急败坏。

他冲上前,一把扯住姜城胸口的粗绳,生硬地将姜城从地上薅了起来,男人露出一嘴豁口的牙,愤忿骂道:“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今天老子就打掉你的牙!废了你,我……”

男人的拳刚刚抡起,就听柴房门咣当一响,一小厮把门拉开,引着人往里走,随后,一人身着宽袍长衫,脚蹬黑面白边轻便布鞋,慢慢迈脚走了进来。打眼一看这人男人打扮,可稍微细瞧便看出这分明是一女子。

女人眉目柔和,长发简单扎在脑后,鬓边抿得纹丝不乱。她左臂袖管空荡荡的晃着,右手拿一长烟锅,进门时吐出一口烟,青雾拂过她梳得整齐油顺的头发。

姜城一见这人,身子不由分地一震,她忽地咳了起来,满腔的激愤和耻辱往上喷涌,随着口中的血腥味一同冲出,然而咳喘之余,姜城却不敢直视那女人,好似那女人的目光凌冽得会冻伤她。

女人进了柴房,朝四周环望一圈,随意抽了口烟,然后目光垂下,望向地上的两人。

女人望向姜城的目光满是玩味,可转看男人时却突然犀利起来,眼里水波凝成了冰。

“滚。”女人用烟杆指向男人,嘴角吐着烟,淡淡地说出一个字。

男人顿时吓得慌了神,他赶紧点头称是,把姜城扔在一边就想起身,可他两腿竟被完全吓软,从地上连爬了两下也没爬起来,他一身冷汗,已顾不得站立,连滚带爬踉跄着出了柴房。

柴房顿时安静下来,姜城再次倒在地上,隔着身下的破碎杂草,感受着地面的凉意。

额上伤口黏腻的血液半糊了她的眼,她隐约看到女人的黑布鞋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她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愤怒,耻辱,更感到恐惧。而一切都源于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被成为曹四爷的女子。

崑东曹家此辈发家,家中姐妹四人,均为坤泽。

坤泽天性温软娇柔,曹家姐妹亦是如此,家中经营脂粉香料棉染,曹二姐曹三姐更是待人亲和,为人蕙质兰心。

可商场无善,曹家姐妹置身其中,也多次受到乾元世家坑害,曹二姐更是被崑东首富柳家的二公子糟蹋。

事后,曹二姐羞耻难当,伤心欲绝,在宅中预寻短见,虽然人救了下来,可曹二姐大受打击,从此精神萎靡,不愿与人说话言语,痴痴傻傻再无从前温雅模样。

曹家姐妹受不下这样的羞辱,去找柳家理论,可柳家几乎都是男性乾元,言语猖狂态度蛮横,见曹家都是坤泽,不但对糟蹋曹二姐一事毫无悔意,甚至对前去柳家的曹大姐调戏羞辱。

曹家向崑东府告了官,但崑东府见柳家家大业大,和柳家沆瀣一气,对曹家的状告根本不予理睬。

平权之前,崑东各世家之间不像崑西相对平静,而是斗争不断。

见曹家惨遭这等不公正,其他世家不但不会帮助,各个都似豺狼虎豹,谁都想欺压曹家坤泽四姐妹,曹家的脂粉铺子常有人故意滋事,棉染工坊也有人恶意捣乱。

见被糟蹋的三姐每天浑浑噩噩,大姐以泪洗面,二姐唉声叹气,一向桀骜的曹家四小姐曹琮玉再也忍不下了。

她脱了丝绵长裙,换上男人穿的长衣宽袍,她几乎动用曹家全部财力,雇下崑东能雇下的所有拳师好手,带着曹家所有家丁,将柳家大宅围住,当着柳家所有人的面,将糟蹋姐姐的柳二公子当场阉割。

震惊崑东。

崑东府想要去拿曹琮玉,却被她带人直冲进府衙,府丞被拖出来揍了个乌眼青。

柳家多年居崑东之首,可二子成了废人,动手的居然是曹家的坤泽小姐,柳家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柳家积蓄力量,带了不少人马找曹家算账,一整夜乱战下来,曹琮玉失了左臂,可最后却亲手捅死柳家家主。

至此,崑东都知道曹家四小姐是个不要命的。

也正是打那时起,曹琮玉自称四爷,崑东也再无人敢动她。

可在那之后,曹琮玉彻底不再是原先的曹四小姐了,曹家不再经营脂粉棉染这种寻常生意,而是包下崑东所有赌坊,包不下便抢下。曹四爷买通各种拳赛,用手下的拳师作假赢得赌盘。

那时曹四爷如同人间阎罗,手段狠辣,但凡有人不顺从她意,或是被废了武功,或是砍断双手双腿,终生残疾,抑或直接活活打死,甚至将活人喂了狗。

也正是那一次,姜城一时的倔强让她永远失去了爹娘。

再见曹琮玉,杀父杀母之仇未报,姜城对这心如蛇蝎的女人恨之入骨,她恨不得将曹琮玉食肉寝皮、挫骨扬灰,可面对曹琮玉,姜城更感到侵入骨髓的恐惧,因为她太清楚这个女人豪无人性的狠毒,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她宁可低下自己高傲的头,放弃坚守的纯心,她宁愿跪在曹琮玉脚下,说尽求饶顺服的话,只要她能放过自己爹娘的性命。

姜城心中忐忑,她知道曹琮玉从不做赔本买卖,更不做无用之事,此次在鳌山相遇,又大费周章设局抓她绝非偶然,曹琮玉必是要让她做些什么。

曹琮玉走到姜城跟前,眼色一甩,刚刚开门的小厮赶紧上前扶起姜城,将她倚靠在柴房中的立柱上,随即摆好条椅,退了出去。

柴房里只剩下姜城和曹琮玉两个人,曹琮玉慢悠悠抽着烟,神色悠然,眉眼间仍是女性坤泽的温婉,可却让姜城不敢直视。

“姜魁首,好些年不见,你不打拳,不过身手依旧好得很。”曹琮玉先开了口,语气如闲聊一般。“当年我也是佩服你的功夫,比王贵那废物强百倍,这次你一出手就伤了我下面几人,看来性子还是那般桀骜。”

姜城垂着头,才想起那个被自己打趴在地的男人叫王贵。

她心里惶恐,不知曹琮玉这次逮她究竟为何,难不成想把自己招入麾下为她打拳挣钱?

虽然王贵出言不逊,但她也确实动手伤了曹琮玉的部下,上一次得罪曹琮玉,这女人烧死了她的爹娘,这次……她不敢想曹琮玉又要下什么狠手。

于是姜城低眉顺眼,声音怯怯又带着不可察觉的坚韧,道:“我不知那些是四爷的人,不过人确实是我所伤,四爷若要怪罪,请怪罪于我。”姜城稍稍抬头,神色中带着祈求:“四爷,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可我妹妹……你……你说过不会动她……”

那年爹娘死于火灾之后,姜城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和幼稚,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曹琮玉这样的人抗衡,爹娘的死让她痛苦万分,她是万万不能再失去妹妹了,即使这人是杀父杀母的仇人,可大仇只能来日再报,她不得不委曲求全,跪下求曹琮玉不要牵连自己的妹妹,曹琮玉倒也答应的爽快。

现在,在毒辣的曹四爷面前,姜城无法期望她有悲悯之心,只希望她真能如说的那般守信。

曹琮玉又咂了口烟,看起来心情极好,她语气平缓道:“姜魁首多虑了,虽说我这人坏,手段狠,可倒算是言而有信,当年说过放过你妹妹,那便不会再找她麻烦,你无需担忧。”

虽然曹琮玉这么说,可姜城的心却悬得更高,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她不敢去想,只能一边埋下血海深仇,一边佯装镇定,假意道:“谢谢四爷,四爷自然是守信之人。那四爷要我办什么事开口便好,又何必……”

曹琮玉笑了笑,笑容很是好看。

“崑西龙家东宅,那位小姐,想必姜魁首应该很熟吧?”曹琮玉摸着烟杆,漫不经心地说。

最不想被提到的那个人还是被提到了,姜城顿时有些慌神。

如今龙彦东遭人哄抬原料价格,东宅饲料厂无料开工,市场被海家侵占,龙彦东早就自顾不暇,若是曹琮玉再对她下手,以曹琮玉以往的手段,姜城真的想不到她的东小姐将遭遇什么。

姜城压住心中的惶恐不安,故作平静地说:“四爷说笑了,东宅小姐确实崑西人人知晓,可那龙家,哪是我高攀得起的,我又怎会与东小姐相熟呢。”

曹琮玉边抽烟边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嗯,早猜到你仍是原来的性子。”

姜城不解地看着曹琮玉,却见曹琮玉动了动身子,空荡荡的袖管晃了一晃,烟杆上的烟荷包在她的眼前悠悠摇着,而烟锅却落在她的头上。

铜制的烟锅在姜城额上凝满血污的伤口上一下又一下敲着,屈辱和疼痛同时朝姜城袭来,她深深拧着眉,却怎么都不敢松开眼,紧紧盯着曹琮玉。

发烫的烟灰从头上倒下,股股浓烟被曹琮玉吹在脸上,姜城一句也不敢言,因为此时曹琮玉半眯着眼,柔和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清明,眼中的森冷之意如同出鞘的刀锋,直刺在姜城身上。

烟锅一下下将姜城额上的伤再次敲开,鲜血顺着已经凝了的头发往脸上流,曹琮玉看着被染红的烟锅,轻蔑地笑笑,道:“听说那东小姐也是乾元,呵呵,姜魁首,真不知你还有这癖好,你啊,得庆幸你还有点用。不过你不愿也无妨,我想东小姐总不会是不念旧情的人吧。”

姜城冷汗涔涔,她宁可自己受曹四折磨,也不想她的东小姐再惹上这心狠手辣之人。

她用力动腿,虽然身上身下都被绑得结实,可她还是拼命倾身朝地上磕去。

“四爷!我真的和她无关!若您还因当年之事心有怒气,您怎样罚我都成!四爷,求您不要牵连她!求求您,四爷!什么都与她无关!四爷!您大人大量,求您……求您……”

姜城不断央求,她低下高傲的头,坚毅的眸子满是泪水。

可曹琮玉已不愿多说,袖管一摆起身笑着离开了,门外小厮进来,揪了块破布堵了姜城的嘴,留下姜城一人在柴房中伤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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