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蒯的猪喂的也是这些食料,他的猪很好,总不至于我的馊了,他的没馊。”
林佩玉倒不是这个问题,应该是吃了什么滑肠的草,不小心吃进肚里的。
“你平常遛猪出去吃草吗?”林佩玉又问。
“没啊,猪还要遛的吗?”这又触及到马志强的知识盲点了,这猪也需要运动?
林佩玉自然也不知道猪要不要遛,她的养猪知识根本没有比作为养猪临时工的马志强要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想想羊、牛都要放牧出去吃草,猪应该也差不多,不然解释不了这猪哪来可疑的绿色草叶。
“既然不出去,那猪肯定是接触不了那个草的,要不是你喂的,那就是有人特意喂的。”林佩玉指着那根显眼的草推测道。
马志强不怕脏,拿手直接把那根没有消化的绿色草叶给拽了出来,他盯着这跟罪魁祸首的草好半天,确实想不出什么时候给猪吃了这些草。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我的猪?”如果说有人害的话,那就是隔壁那个马大蒯了,只有他才会有动机,“马大蒯?”
“我只是推测,不代表我说得一定对。”林佩玉见马志强全然信任她的话,还直接推测出一个人来作为这一切的背后凶手,怕自己的话给别人带来麻烦,于是赶紧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我信你。”
这句话让林佩玉压力很大,她现在心底发虚,想推翻刚才的一切,她像一个庸医,误人子弟。
她低着头看着这双防污的水鞋,思索几秒后,开口问:“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饲养的书籍,你也知道我也并没有什么养猪的经验,多数都是推测,也就你相信我,我也想学习一下这方面。”
她还是得丰富一下自己的书本知识,对于牲畜来讲,她完全是个门外汉,下乡后因为挣公分带来的劳累,让她在有限的闲暇之余,没有精力去思考她未来的方向在哪里,她所擅长的、曾经优越过的东西都在小马村这个地方显得过于鸡肋和无用,甚至还会找来不良的觊觎。
正好有这个机会学习一门新的技术,也算是和以前的所学专业对口,还可以回报他的善意和信任。
马志强大喜过望,他正缺一个文化人来指导,瞬间被马大蒯暗算的不爽也被惊喜所覆盖,他赤着脚从屋子里捧着那本子快翻烂的饲养手册递过去,心里感叹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不仅聪明、谦虚还爱学习。
马志强殷切和感激的眼神加强了林佩玉学技术的信念,她接过那本册子,刚拿起就被翻卷起边的书页吸引了注意力,这个卷翘的程度能看出主人经常翻阅,往下翻还能看见很多标注白字和奇怪符号的注释,林佩玉莞尔一笑,真是个好学的人。
见林佩玉露出个笑容,马志强更高兴了,他害怕自己那□□爬字会被嘲笑呢,那本册子页数不多,只讲了基础的喂养步骤和基础病的防治,还画着图文标志,非常利于现实的应用。
马志强没有打扰林佩玉看书,他想了想从边上拽出一把竹椅子过来,放到她身边,又找出一只铅笔来手里拿着准备递过去,不都说文化人离不开笔杆子吗,他安静地没有说话,自顾自准备好这一切。
林佩玉从册子里抽离后,才看见过于体贴的椅子还有递到眼前的铅笔,这铅笔应该是被砍刀削的,边缘不齐整,但是写着很圆润。
她自然地在一些地方写了备注,又抬头看马志强两眼。
马志强疑惑地露出一个笑容,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他,但笑总是没错的。
傻傻的,很憨厚。
林佩玉也笑,露出眯弯了的眼睛,她又低头把一些过于难理解的地方,圈出来,划掉刚刚写上的字,标上白字。
“我看你这里打了个问号,我给你讲讲?”
“好的,好的。”马志强求知若渴,他探头过去,大高个子蹲在林佩玉方便和她视线平齐,“就这个地方我不懂,字勉强能看懂,意思就是琢磨不出来。”
距离很近,两人身上的汗臭味和一点畜生粪味显得尤为明显,林佩玉被这拉进的距离所带来的气味愣了一秒,但见对方没有丝毫不自在,她倒是拘束起来。
她撩开额前的碎发,指着册子解答他的问题。
稚嫩又带着微沙哑的女声温柔地缓慢地解释着,用最大白话的方式讲述着看似拗口高深的道理。
初冬的暖阳照射在她的侧脸上,细微的绒毛闪闪发着橙色暖光,时光像是在放慢脚步,远处哼哼叫嚷着的猪都变得模糊起来。
马志强的眼睛描绘这美好的景象,耳朵听了一场美妙的森林歌声,真是一个完美的午间。
他胸间涌起万丈豪情,他什么都听懂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学习苗子,还能一气学一天。
但是分别就在不久后,林佩玉还要接着去上工,收稻结束还有翻地编草绳等着,林佩玉归还了水鞋又想摘下口罩,但,手还是犹豫了。
这用过是不是要清洗好晾干再还过来比较好?
马志强看出了林佩玉的犹豫,连忙说:“你拿走就好,这东西也不值得什么。”
林佩玉这才下山,也许是在养猪场呆久了,下山那段原本很臭的路都变得不那么难闻了,走了没几步路,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走来,林佩玉靠着边上走,不去留意他。
马大蒯拎着两条小鱼上山,在道上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女的,擦肩而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又是奇怪又是狐疑,这臭不拉几的地方还有年轻姑娘上来?
林佩玉察觉到被凝视的眼神,眉心一皱加快了步伐小跑了起来,这不会是那个偷裤衩的变态吧。
“我有那么吓人,跑得比牲口还快?”见那姑娘越跑越快,马大蒯都怀疑自己的长相了,他半辈子都长这副样子,不好不坏的,难道还能吓人,一定是这姑娘有急事。
他给自己的疑问安了个答案,自己说服了自己,继续拎着鱼上去,临到门口又把那鱼藏身后,不让人看见。
马志强见马大蒯背着手大爷般进来,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老子就不乐意把鱼给你,怎么着吧。”马大蒯气得把鱼往他眼前晃了晃又背过去,不高兴道。
马志强冷笑,他可没惦记他的鱼,但是这位仁兄倒是盯得紧他的猪。
打一顿还是打两顿?
马志强手痒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这家伙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不发泄一顿,对不住自己的脾气。
往前跨了一步。
“你干嘛,还想打架不成,别忘了你妈好容易把你塞进这里,你要是闹出一点事来,我就让村长把你撸掉。”
马大蒯还以为这家伙想武力硬抢他的鱼,连忙拉出马建国这么一张大旗来壮胆。
马志强想着他妈三番四次在家里叹气和他当上养猪临时工的面露高兴,他停住了。
“哼,吃你的鱼去吧,吃死你。”放下狠话就走。
马大蒯挽救了自己的鱼,拍拍前胸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软蛋,一点都没有他爹硬气,一威胁就泄力,都用不了他几分功夫。
他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儿,略过马志强那两头噗噗拉稀的小猪,笑得更欢了。
随便一点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让这家伙滚蛋,小马村养猪场养殖员还得是他。
马志强看着马大蒯进了屋子里,还不忘瞟了一眼他的猪,从林佩玉那里得到的猜测又加深了几分。
不能当面打架,要把这件事情摊在阳光底下,他不是爱拿村长说事吗,那就让他谋害大队财产的举动暴露个彻底。
他得想想怎么样才能抓个正着。
林佩玉胆战心惊回了院子,一身汗和隐约的臭味让靠近她的人都捂着鼻子走开,她这才闻了闻自己,快速擦了身换了件旧衣服。
在村里,连衣裙是最不实用的,长裤和厚实耐磨的旧衣服才是干活的首选。
衣服换得多也得勤更换,尤其是遇上经期的时候,裤子都会还没晾干就得穿上,她把自己不适宜穿的连衣裙都拆了,专门缝到易破的膝盖和屁股处。
补丁的衣服大家都穿,也就没什么显眼和特殊了。
才一个月多,没有外出补充新鲜的商品,她和村里的人趋于一致,除了肤色略微白些,没有别的不一样的地方。
可林佩玉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别人可不觉得,别看林佩玉穿了补丁的衣服,但是打理得很干净,连衣服都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皮肤白皙,头发乌黑顺滑,谈吐舒服,最显眼的是她的姿态,永远那么自信,身板永远那么挺直,像一棵被风吹动但依旧坚韧的小白杨。
袁辉留意她很久了,从下乡的第一天,林佩玉的存在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
一个人的家庭条件往往在身上可以看出来,无论是她手里的那支手表还是娇嫩白皙的肌肤亦或是随时随地保持的挺直背脊,都表明她来自一个富裕且有教养的家庭。
她的举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哪怕她尽量隐藏她的光芒。
袁辉想和她处对象,这个村子里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他,他要争取,于是偷偷跟在林佩玉身后,想找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跟着跟着,见她进了养猪场。
袁辉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