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秋从沉睡中醒来,她和江与砚的视频并没有挂断,屏幕里的男人正俯身在笔记上写着什么。
他用余光看到了她坐起来,温声开口,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不舒服,反而还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反复看了你想起来的画面,这应该就是你观察到的全部了,虽然不能锁定到具体的人,但你可以先和画师复述一遍,先确定个轮廓。”
“齐星昂把工厂原来的平面图和老照片发给我了,我先去那边看看。”
“你先休息……”
江与砚的话还没说完,梁尚秋就起来迅速穿上了外套,挂断视频出了门。
距离高一已经过去了快十年,这是梁尚秋第一次再回来这里。
这里依旧是一片荒地,和多年前没什么两样。
她腰间挂着警棍,即使是白天也带着手电筒,小心谨慎的左右查看。
凭借着记忆来到巷口,戴好手套和鞋套,进了现场。
别无二致的巷口,别无二致的巷子,她穿过去,来到了另一端。
从另一端出去,外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还是平房,而是个开阔的平地,中间地面上有个能容纳一人的坑。
梁尚秋低头查看手机,老照片显示这里原来是家具工厂的杂物堆放处,平时运来的新鲜木材全都在这里卸货。
四周全是围栏出不去,她顺着后面唯一一条很隐蔽的小路往里走。
这条路在地图上没有显示,看起来像是走的人多了踩出来的。
这里的布局和事发地很像,都是留不下什么线索的材质。
穿过长长细细的窄路,梁尚秋猛地抬头。
她来到了王志思溺亡的小池塘。
梁尚秋冲回警局,把正要去午休的肖山和陈钧泽拦住,和他们讲述了在现场的发现。
肖山当即带着人又去了现场,在那里,他们基本还原了事情经过。
王志思是个很怂的男人,前半生运气好,遇到了能给他遮风挡雨的女人,平安来到四十岁。
之后的日子急转直下,生活的破裂让他迷上了喝酒,平时闷声不出的男人喝醉后反倒胆子很大。
那天他又喝醉了,摇摇晃晃来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工场。
但这里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他在装卸场的坑里,哀叹着自己大起大落的人生,不知道他身后,正悄然上演着犯罪。
等他极度迟钝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那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是小女孩在求救,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现在肚子里全是酒,胆子比脑子大。
他拎着酒瓶子爬出来,朝男人挥去。
没成功,酒瓶子被他们反手抢下。
他转身往里跑,里面有段外人不知道的小路,他以为能一路跑到曾经的工场里,那样他就能凭借复杂的地势甩掉他们。
但他再一次失算,工场早就被拆除,现在那里只剩下个荒废的池塘。
他站在池塘边发呆。
他的所有,一切,都破碎了。
然后他的人生,也停留在了这一刻。
“嫌疑人追着被害人来到这里,利用池塘周围的砖头或敲击,或撞击,将被害人击晕,然后将他头朝下放在了池塘的水里,被害人在昏迷中窒息身亡。”
“他们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带着上一案的被害人离开了这里,又因为其他原因将其尸体一起在了这附近的学校。”
“会不会是因为我,那个男人看到了我,我穿着校服,所以他们将尸体扔在了我的学校。”
“我研究了这附近学校的校服,你们学校和其他两个学校的校服很相似,按照你说的距离根本分不清是哪一所。”
“可是……”
梁尚秋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
“总之我们先回局里,现在都是猜测,没有任何实际证据。”
回到局里梁尚秋将自己被催眠后的信息交给画像师,他们在纸上,电脑上模拟了上千份的排列组合,最后她选出了和记忆里最为相似的一张。
范队说这三个人绝对是有组织的,并且带有连环犯罪的特点,他将唯一的一张画像发放至全局,全市,进行通缉。
一个月过去了,毫无消息,无论是曾经的案子中涉及,还是新发生的案件,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梁尚秋有段时间天天泡在档案室,她把所有的案卷都看了两三遍,也没找出任何相关线索。
可能真的是队长判断错误,这伙人干了一票后就收手,从此销声匿迹。
冯伯拿着吃的喝的送到梁尚秋身边,他看着这小姑娘越来越疯狂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那天她在办公室睡午觉,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她妈妈。
可她抓不住她,只能看着她背对着自己,越走越远。
从梦中醒来,梁尚秋泪流满面,她胡乱的擦着脸,接起了电话。
舒红在手机里哭得撕心裂肺。
她说,“小秋,你爸爸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