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的少女一身灼目的丹红色衣裙,一只手握着菜刀,一只手指着脸色难看的小厮。
“赶紧拿着你们祁家的脏东西滚蛋!否则,姑奶奶卸了你的狗腿!!”
看热闹的人低声议论纷纷,黑脸小厮只觉得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刺眼又讥讽。
黝黑的脸上又羞又怒,迅速捡起地上菜刀爬了起来,指向少女叫嚣道。
“臭丫头!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十几个小厮护卫一拥而上,直扑向冷着脸的少女。柳莺歌大惊,抓进面前少女的手臂喊道。
“樨儿!你快走!别管我了!”
冷木樨丝毫不动,手指用力攥紧刀柄猛得奋力一劈。
众人没想到她当真会砍下去,只听一声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侍卫惊恐地捂着汩汩冒血的肩膀踉跄后退。
祁府的众人惊骇,本以为两个黄毛丫头也只敢呈呈口舌之快罢了,哪里想到当真敢砍下来?
“唰——”
侍卫纷纷拔剑而出,围观众人一看亮了刀子,惊诧之余心中不免更加来了兴致。
数道剑光迎面而来,冷木樨将身后少女往一旁用力一推,腰身往后一折便避开了那些剑尖,右手顺势用力一挥,将几个侍卫握剑的手齐齐划破。
只听铛铛几声,几把剑纷纷落地。冷木樨一脚踹在黑脸小厮的腰腹,借力翻身而起。
见她竟有些身手,十几个侍卫不由得惊诧,也起了杀意,出手越发狠辣。
冷木樨也只跟着隔壁的老捕快学过几招,凭着不怕死的劲头应付一两个人尚且可以,此时应对这十几个小厮侍卫只凭着一口气绷着。
“呃——”
冷木樨一时不察,被身后绳索捆在脖颈。窒息感让她眼前一黑,黑脸小厮趁机紧紧按住少女双臂,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臭丫头!敢跟祁家作对?!你长了几个脑袋?!!”
说是为了祁家,何尝不是为了方才狼狈躲避之耻?
冷木樨冷笑一声,呸的一声将血沫吐在黑脸小厮脸上。
“狗仗人势的东西!”
“臭婊子!!”
黑脸小厮大怒,扬起刀子就要砍在少女脖颈。柳莺歌惊骇地想要冲过去推开那小厮,却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往轿子里塞。
“樨儿!樨儿!”
看她挣扎着啜泣,冷木樨用力挣扎着,眼看刀子就要落下,只听当啷一声,紧接着就是男子的惨叫。
黑脸小厮在地上不停翻滚,断腕处汩汩流血,疼得他又哭又叫。
“你又是哪个?!可知得罪了祁家是何下场吗?!”
侍卫厉声喝道,柳三哥扶起冷木樨扭过头大喝。
“祁家又如何?!就是皇帝老子也没理由强抢民女!”
“呸!我们祁家可是出了名的良民!这柳五娘是我们老爷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柳莺歌白着脸,见冷木樨安然无恙,心中一安。闻言,微微咬唇看向怔愣的男子。
“三哥,是真的,爹收了祁家一百两银子。”
一直龟缩在院子里的柳父颤巍巍地冒出头,一对上柳三哥猩红的双眼又脑袋一缩躲了回去。
“你们柳家收了祁府的银子,又想反悔?此事告到官府可就不能善了。”
“放你娘的屁!祁连枝不过一介白衣,也敢纳妾?此事告到官府,看看是谁吃牢饭!”
冷木樨狠狠啐了一口,侍卫冷着脸,扬声呵道。
“柳老汉!此时还要做缩头乌龟看热闹不成?!”
柳老汉咽了咽口水,他倒是想管,一个冷木樨他都不敢招惹,更别提人高马大的柳老三了。
只是祁家他更得罪不起,柳老汉咬了咬牙,不敢探出头大声喊道。
“老三!莺歌已经是祁家的人了,你莫要胡闹,快将冷丫头也拉走吧!”
冷木樨气得攥紧了拳头,哪有这样将女儿卖了的父亲?!莫说为人父,他简直枉为人!!
柳三哥并未注意到身旁少女眼中闪过的红光,一挥拳头砸在了侍卫脸上。混战一触即发,拉着柳莺歌的两个侍卫想趁乱将人带走。
可是刚一动,便感觉双腿像是生了根一样不能移动分毫。两人大骇,纷纷左右张望,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好一出强抢民女的大戏,唔,应该到皇宫里也演上一演,让皇帝也瞧个新鲜热闹。”
少女嬉笑的声音不大,却让众人听了个分明。祁家人对视了一眼,不知这少女是何来头,又听她提及皇帝,心中不由惴惴不安,只能暂时离开。
柳莺歌身体一软,冷木樨忙快步扶住她。
“樨儿,樨儿…”
少女哽咽地抱紧冷木樨,围观的人见祁府的人走了,也无趣地散了。柳三哥听着小妹呜咽的哭声,咬紧了牙关攥着刀就冲进了家门。
“三哥!樨儿,快拦住他!”
柳莺歌忙推了推冷木樨,哪怕心里不情愿,冷木樨只能跟了上去。
柳老汉见苗头不对,早就趁乱溜了。柳三哥扑了个空,气愤地将手中的菜刀扔在地上。
“呵,溜得倒快。”
冷木樨冷笑道,没搭理阴沉着脸的柳三哥,扭头看向门口的几人。
“多谢姑娘。”
玉娇容微微挑眉,笑吟吟地摆了摆手。
“路见不平嘛,我有位故友,她最喜欢行侠仗义了,今日若是她,没准还会帮二位打架呢。可惜了,小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能吓唬吓唬那群人咯。”
沈初画斜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院内的少女。
“那祁家人好生嚣张,这位姑娘,依我看,还是得到官府告他一状才是。”
柳莺歌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定州知州正是祁家的堂亲,就是我有心告状,也无处申诉。”
金城隶属定州,若是僭越告状,还不及递状子,便先要挨五十大板。
沈初画也知此事,不由得扭头推了推玉娇容。
“你与安王说说呗。”
“天高皇帝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晓得不?”
玉娇容点了点下颌,“要解决麻烦,只需要解决问题的根源就好。”
沈初画看了眼不远处的三人,凑到少女跟前警告着。
“凡间有凡间的律法,你可不要想着杀人。”
“想什么呢?姑娘是那种人吗?”
你连人都不是。
沈初画暗自排腹,知道她不会乱来之后,又看了看苍白柔弱的柳莺歌。
“说到底,祁家不就是想要一个人给他家少爷做填房吗?”
众人扭头看向玉娇容,少女勾唇一笑说道。
“我去不就成了?”
“姑娘不可!”
沈家姐弟还没反应过来,柳莺歌便急道。
“姑娘的好心,五娘铭感五内。只是,此时事关姑娘终身,怎能如此?”
“没事了,我与二位姑娘一见如故,能帮到姑娘,真是再好不过了。”
玉娇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沈初画皱眉,抓着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
“你搞什么名堂?!”
“急什么?谁说要给他生孩子了?”
玉娇容小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与兰妖极为相似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吗?”
沈初画不解,“此事与兰妖有何关系?你莫要瞎掺和了,此事万万不可。”
玉娇容轻啧了一声,“笨呐,我不是凡人诶,那些人还能奈我何?”
看着少女狡黠的眼瞳,沈初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要变成柳姑娘的样子进入祁家?”
玉娇容嗯哼一声点头,“其一可以暂时解了柳姑娘的麻烦,其二,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祁家。一石二鸟,何乐不为呢?”
沈初画勾唇一笑,又想起了什么,只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暂时压下。
“柳姑娘不必担心,我这位姐姐身手不凡,我也会些易容之术,保准没问题的。只不过,金城你们就待不了了,最好另寻他处。”
玉娇容笑吟吟地拉着身边的沈初画,柳莺歌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玉娇容微微眨眼问道。
“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不是的,姑娘大恩,五娘没齿难忘。只是祁家,并不简单。”
柳莺歌犹豫地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听闻,数年来金城中失踪的乞人,便与祁府有关。而且,祁府少夫人疯疯癫癫,姑娘此去,只怕是…”
冷木樨也听说了那些传言,只是流言蜚语到底不可信,此时更要紧的是柳莺歌身上的麻烦。
“五娘,那些不过是扑风捉影,谣传罢了。”
玉娇容眉头微扬,故意问道。
“失踪?是死了吗?”
少女脸上满是紧张害怕,柳莺歌点头,抿唇微笑道。
“姑娘大恩大德,五娘无以为报,万不可让姑娘涉险。”
冷木樨一急,却被柳莺歌拉住,看她微微摇头,只能抿紧了唇不再多言。
“姑娘若是不嫌弃,不若留下吃个便饭,也好让五娘好生报答一番。”
玉娇容笑着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砰——”
三人无知无觉地昏倒,柳莺歌一惊,放下碗筷,怒视着面无表情的少女。
“樨儿!你怎能给他们下药?!”
“五娘,比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对我来说,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少女的脸上冷漠得可怕,柳三哥看了看胞妹,只能咽下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