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宁微微一笑,她与邹梓辛哪里是巧遇,这几日宋府上下被盯的紧,应是跟了一路了。
“明公主…”
“哎?”邹梓辛抬手,制止了宋长宁的拘礼,“今日你我都是寻常家的姑娘,官礼就免了。”
邹梓辛转眸,瞅着宋长宁身后的陆言棠,又说:“我与长宁年岁差不得什么,互相称呼姓名便可,言棠唤我声梓辛姐姐便好。”
只是唤和称呼,陆言棠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现在宋长宁在她身边,邹梓辛也不会对她怎样。
“梓辛姐姐…”
邹梓辛抿嘴笑了,“好~今日难得遇到了,咱们就一起逛逛吧,长宁觉得怎么样?”
“甚好!”宋长宁淡淡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
邹梓辛盛情难却,一行人便同路去了。
陆言棠被宋长宁拉在身边,不曾让她与后面的宫人走在一起。
邹梓辛瞥见两人的小动作,不由暗暗一笑。
“长宁遣散了城外的驻军?可是怕太子起疑?”
“将入京中不带军,城外不过是我的一些随使,公主可要慎言。”宋长宁淡笑又说:“我可不想掉脑袋。”
邹梓辛会心一笑,心道,宋长宁也不是个老实的东西。
宋长宁开口问说:“公主,这几日可有入宫?”
邹梓辛挂在嘴边的笑,压了下去,“你与祈王都关心这个,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的,有些话我可就直接问了,长宁可愿与我联手?”
话还未落,宋长宁站定,她转身对陆言棠道:“梁七他们来了,一会儿,去买些果子,再去你喜欢的手饰店,买对自己喜欢的耳坠子,看上什么便买些什么。”
宋长宁解下腰间钱袋,放于陆言棠的手中。
陆言棠攥着钱袋,余下的话她是听不得了。
她瞥了眼邹梓辛,然后对宋长宁说:“那…我在家中等你。”
“好。”
陆言棠缓缓垂眸,转身往梁七方向去了。
宋长宁收回手中余温,目送她离开。
“又不是不回去,长宁就这么喜爱陆家姑娘?”邹梓辛打断说。
“她年纪还小,自然是要多留心些。”
邹梓辛冷哼,继续往前走。
宋长宁瞅了一眼,远去的背影,终是收回眼神,转身跟着邹梓辛去了。
“她终是姓陆,对你、对宋军都无益处,长宁可明白我说什么?”
宋长宁何止明白,陆氏之事如罗网之乱,其中会牵扯出什么,尚不可知。
“我不知。”
邹梓辛长叹,“你我都是女子,我懂你在此位的艰辛,你也更要珍惜,陆家女儿是个祸害,只要来人花些心思,便能知道有人护她,王景平是否真要娶她,还是为了炸你?”
“可陆续不该死罪!”宋长宁道。
“此话你可不要再与除我以外的人讲去!”邹梓辛低声厉喝道,“赐死诏书乃圣上所下,朝中四家、文政八处,督察院所检,你如今一句,可是在置疑他们?”
邹梓辛眼中平淡,继续说:“纵使有几人了解当年内情,但政部也死的死、拆的拆,如同大海捞针,何必趟这潭浑水?我刚才之话,也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你若真喜爱她,便只有喜爱就好,陆家事不要沾边。”
“陆家事复杂,我不会轻易涉及…”宋长宁转而,说,“明公主之前的话又是何意?”
邹梓辛嘴脸挂笑,宋长宁竟自己把话拐回来了。也是,在宋府当了几个月的缩头乌龟,也是时候探出头看看形势了。
“今非昔比,太子如今执政,太子母族何家也骚动不小。”
“太子得势,自然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也属正常,再者,何家有王家牵制,也不会闹出什么大动作。”
邹梓辛瞅着宋长宁,看来这朝中之事,宋长宁也在关切。
“你与邹启宸自小一起长大,按理说,他应该在你入京时便去找你的,但文言舒都已经登门拜访过了,他却迟迟没有去找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宋长宁眸光冷冽,说:“明公主对我府上的事儿很关切嘛。”
邹梓辛笑说:“我也是好奇嘛,毕竟长宁那日殿前求娶很是英勇。”
邹梓辛转开话题又说:“边迟刑回京后也过于安静了,与王家的来往并不是很密切啊,我反到听说,近日他与太子在狩猎场偶然相逢…”
邹梓辛说的偶遇,宋长宁怎会不知,应先前文舒言来访,邹启宸怀疑她与祈王暗中有通,此时正于观望,但太子与边迟刑又怎么会搭上线?
邹梓辛眸上转动,宋长宁是个重情之人,虽嘴上说不论政事,但心上还是站太子党的,毕竟幼时情义总会有些份量。
“明公主,今日与我道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也都走到了无人之处,邹梓辛停下脚步眼中没了平日里的笑意,说:“百姓看来皇家权利滔天,如今不还是受制于四家,父皇设六部也是天真,动了八处、四家的好处,文家压宝在祈王身上,而王家便把宝放在了敬王身上,太子不服众,宫变是迟早的事,想来长宁,心里也清楚,如若皇城变动,那金戈城和边界便不会安稳,这你也能想到。”
“你要我如何?”
“我要你护住我与我胞弟的安危。”
宋长宁嗤笑,邹梓辛这句话无疑是让她站到她那边。
“明公主,你让我站队也看好自身的条件,我不站太子,不找敬王,不靠祈王,偏偏要跟一个不得势,没有权的公主吗?你在我位,会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吗?”
邹梓辛不恼,她眯缝着眼睛,“太子多疑,你们生了嫌隙他如今又得权,你猜他会念及什么儿时情谊吗?你如今又因为陆家女,得罪了王家,敬王会轻易接纳你吗?再一个就是祈王,文家倒是有意拉拢,但你也猜到了,若是投靠祈王,你便再难回到金戈城了。”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想,若是想让我扶你胞弟,你得拿上你带的筹码。”
“听闻最近城外一营,多了一队守兵,更奇怪的是,未遇山贼外敌,有些守兵竟伤的厉害,竟不知到底是谁人做的?”邹梓辛嘴角挂笑,湊到宋长宁身前低声道:“下月初三,饮春楼我请吃酒,给你的…五千随使找个去处…”
宋长宁看着笑吟吟的邹梓辛,竟也跟着笑了两声,宋长宁此次回来带了不少兵,他也一一打点好,分别分在城外各处,上次边迟刑闹事,她也当着没看见,不敢轻举妄动。
她真不知邹梓辛这女人到底知道多少!
“时候不早了,你家小娘子还等着你回家呢。”邹梓辛不能等宋长宁反应,宋长宁这人看着一张好人脸,谁知道脸下是什么牛鬼蛇神,一张嘴满是忠心,却带着兵进了成阳京。
说罢,邹梓辛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下,路上灯盏亮起,暖光落在陆言棠肩上,她只觉得有渐渐寒意袭来。
桃春道:“夫人,天黑了咱们早些回家吧。”
陆言棠蹙眉,她不喜别人这么叫她,但别的称呼却显得不怎么合适了。
她站在桥上,痴痴的望着结冰的水面。
“陆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陆言棠转头,来人不像是护卫,倒是像个书童。
陆言棠看了眼梁七。
梁七会意,挡在前面道:“我家小姐不见。”
那书生点头,并未离开又说:“我家主人说,陆小姐看了这个,便愿与他一叙的。”
书生从衣袖中那出一条兔尾挂饰,陆言棠伸手,书生却收了回去。
“陆小姐,我家主人说了,你见了他,他自然就把这东西还给你了。”
若是故人来找,她也是躲不得的。
“前面带路吧。”陆言棠淡淡道。
“言棠?”梁七急道。
“请!”
那书生前面带路,走了些许一行人停在一处较冷清的茶楼前,陆言棠被带到一处包间前,门前有守卫,梁七与桃春被拦在了外面。
“陆小姐里面请吧。”
客房门被打开,陆言棠也未有顾虑直接进了门。
门内灯火通亮,青衣公子坐在窗前,陆言棠走过去。
此人便是祈王了。
“如今见你一面可是太不容易了,坐吧。”邹敬衡道。
陆言棠未坐,邹敬衡在这,她并不意外。
“我便不做了,家中急着我回去。”
邹敬衡淡笑,拿起茶壶倒上一杯清茶,递给陆言棠。
陆言棠也未接下。
“连茶也不喝吗?”邹敬衡望着消瘦的人,心中不是滋味,“就不问问我为何要叫你来?”
“祈王叫我来,我来便是听您吩咐的。”
邹敬衡站起身,“你变了,变的这般畏首畏尾,你不是从来都不屑于这些。”
陆言棠躲开邹敬衡伸过来的手。
“殿下请您自重。”
邹敬衡收回手,“好!”
“言棠,宋长宁待你好吗?”
“长宁待我极好。”
咣当—!
邹敬衡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她若是待你好,怎么会有医师三番五次的去宋府,她打你了!我知道!”邹敬衡吼道,“她就是个暴戾狠辣的贱人!”
“邹敬衡!你给我闭嘴!”陆言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推把邹敬衡推了一个踉跄。
邹敬衡再抬起头时,脸色发红,明显是喝了酒。
“你…”陆言棠不知所措。
邹敬衡望着陆言棠,清醒了许多,“我失礼了。”
邹敬衡清楚,在陆言棠心中两人终究就是儿时的朋友,再近也不可能了,
“言棠…我…我未能…”
“祈王不必再说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人自然不能与年少时相比,我已经不是陆府的陆小姐了。”
邹敬衡点头,说:“好,我今日叫你来,也是想见见你,你日后如何打算?宋长宁给予了你庇佑,但却未给予你自由,你若想离开成阳京,我可以帮你。”
陆言棠:“条件是什么?”